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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队、队长,我……我让您失望了……”
硫卡……或者说德罗布克偷偷看着容远的脸色,小声说道。
容远的脸色白得像玉石一样,浅褐色的瞳孔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让德罗布克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德罗布克第一次见到容远的时候只是一个出身贫寒、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孩子。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飞炎队众人就好像浑身都发着光一样,尤其是容远,更是让他仰望而崇拜,却又感到遥不可及。
之后加入飞炎队,德罗布克觉得自己一声的运气大概都用在此处了。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终于有了归属。队伍里的大家都对他很好,而作为队长的容远,更是让他既满怀敬爱,又有些畏惧。因为其他的队友虽然也很强大,但相处久了,自然会了解彼此的弱点和性格。脾气最好的墩克也会大发雷霆,总是充当和事佬的巴拉比被气着了也会大喊大叫,毒舌的伊斯力会被拳头大的蜘蛛吓得喊妈妈,沉默寡言的夜翼在柔弱可爱的小动物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
唯有队长容远,德罗布克从没有见他情绪失控过,也不曾见他脆弱恐惧过,他永远都是那样冷静、淡定,那双眼睛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又好似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容。他是飞炎队的定海神针,因为他的存在,不管在什么处境下,众人都不会彻底陷入绝望;不管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他们永远都自信满满、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的队长是那个容远。
德罗布克对容远的憧憬和敬畏,并不曾因为天长日久的相处而消除,反而时日越长越深厚。
尤其是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不敢奢望容远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更不敢虚言诓骗,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只怕看到一双充满失望的眼睛。
过了许久,德罗布克听到容远说:“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时,超新星在近距离内爆发,即便是容远若非豌豆拼命保护也活不下来,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容远曾经抱着百万分之一的希望寻找过,却一无所获。
他一直以为,当年一起出去探险的众人当中,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回想起当初恐怖的一幕,德罗布克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下意识将手放在脸上。过了好一阵,他才止住那种颤抖,然后,他摘下了面甲,又脱掉了上身的防护服。
容远瞳孔猛地一缩。
难怪他一直要将自己藏在防护服的后面……
眼前的德罗布克……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了。他浑身的皮肤都被灼烧干净,一只眼球暴突,另一只眼眶中是个鲜红如血的圆球在滴溜溜地转动,鼻子只剩下了两个黑洞,原本是嘴巴的位置半边血肉融化黏连,半边则是狰狞的牙齿。赤红色的、宛如藤蔓一样的爬满了他的头颈,让他看上去比传说故事中的恶魔还要令人恐惧。
他的上半身也是如此,红色的血管和肌肉骨骼凌乱的交错着,有些地方肋骨凸出犹如盔甲;有些地方则肌肉凝结成团,怪异地凸起来,犹如一只只怒瞪的眼睛;血管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如小儿手臂,布满了全身。
德罗布克之前穿着防护服的时候看都不敢看容远,但此时脱下这身衣服时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见容远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以外,之后便一如既往,没有半分厌恶与恶心的神色。
不知怎地,他有些失望,似乎是期待着能用自己现在的模样把容远吓一跳。但无疑地,容远此刻的态度让他内心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很多。
德罗布克苦笑道:“不愧是队长……我自己……都不敢看我现在的样子。”
“队长,您觉得……我这样,算是活着吗?”
不等容远回答,德罗布克只是略一停顿,就继续说:“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在飞船里……只是恰好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睛就瞎了……”
“然后,我只感到剧烈的痛苦……太痛了,浑身都像是被火烧一样,但比那还要痛苦几千倍几万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都没办法晕过去,只能被动地承受那种痛苦!我甚至想要杀了自己,但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整个人动弹不得。除了痛,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种情况下,我对外界也没有丝毫感知。所以队长你要问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但这些年,我自己其实也有一些猜想和研究,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几分贴近事实。”
“鉴于当年义父是在距离爆发地三十五光年的地方捡到了我,所以我想,或许当初在爆炸的喷流吞没飞船的一瞬间,我所在的地方正好卷入了黑洞,然后在一瞬间被送到了三十五光年远的地方。”
“按理说,我原本是活不下来的……就算超新星爆发的喷流没有杀死我,黑洞的引力差也会把我撕得粉碎!但在那时候,我身上正好带着一块之前在星云附近捡到的宝石。危机发生的一瞬间,那块宝石不知怎么融入了我的身体,让我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德罗布克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一条歪歪扭扭的粗壮血管顺着他的手背一直延伸到指尖,在指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就好像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