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梦境交换

迪亚波罗发现他在做梦。

他很少有这样的体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而且这也不是那个充斥着循环的死亡的梦境。于是他试着在黑暗中摸索。

前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叫骂声、女人的哭喊。

迪亚波罗意识到他走出了那片黑暗,现在正看着典型的酗酒父亲家暴妻儿的场面。

他的视线扫过那个面色狰狞的酒鬼、掠过正在流泪的女人，最后落在那个金发的男孩身上。迪亚波罗轻易就捕捉到了那男孩耳朵上的三颗痣。

迪奥·布兰度。

这是DIO的记忆吗？迪亚波罗走向那个男孩。然后场景转变了。

他看到迪奥趴在母亲的病床前，用隐秘的阴狠目光看向一边醉得神志不清的父亲。

属于迪奥·布兰度的人生在他面前跳跃式地展开,迪亚波罗看到他用□□毒死了父亲,又成功凭借那个酒鬼的遗书进入乔斯达家。

天生的恶人——迪亚波罗对这个概念并不太在意。或许DIO确实更愿意相信自己亲手夺来的东西、也恰好不缺乏这么做的能力和决心。但是那又如何呢？

迪奥戴上石鬼面的那一刻，迪亚波罗从睡梦中惊醒。他一时间甚至感觉自己的头皮上也有些刺痛——

他很快意识到那并不是纯粹的错觉。DIO躺在他身边，并不需要睡眠的吸血鬼闭着眼假寐，看了一半的书籍倒扣在胸口。他的手臂压住了迪亚波罗的长发,于是在后者试图翻身的时候很容易就感到猝不及防的疼痛。

迪亚波罗没有继续动弹。他呼出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要记得睡前把头发拢到另一边——不过按照每天他睡着前那种精疲力尽的状态,很难保证他明天会不会有精力关注这个。

DIO并没有随着他的小动作醒来。迪亚波罗打量了吸血鬼一下,很快意识到DIO是真的睡着了。

他鲜少——或者可以说是从未见过吸血鬼失去意识的样子。但是迪亚波罗很快意识到DIO或许也在做梦。

眼皮下，吸血鬼的眼睛正在不自然地转动。

由于主从之间的联系,迪亚波罗梦到了DIO的过去,那是否说明DIO也正在经历同样的事？

按照常理，迪亚波罗大概会感到愤怒或者焦躁，然后想办法立刻把DIO从睡梦中叫醒。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事实上他甚至不太介意DIO看到他的过去。他所想要隐藏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被DIO挖掘了个遍，剩下的都是些已经不太重要的错觉。

黑暗中,吸血鬼没有呼吸起伏的轮廓让他看起来甚至像是具尸体。脖子上的伤痕并没有因为英灵化而消失，肩膀上的星星正掩在阴影之中、但迪亚波罗不需要看见就可以准确地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乔纳森·乔斯达。迪亚波罗想到回忆中那个善良到似乎不应该在这世上存在的青年——虽然他还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但这就是DIO掠夺来的身体。

DIO从不介意袒露他的身材,就像在展示战利品。他总有办法把掠夺这种事做得理所当然、还要加上毫无愧疚反省之意的炫耀。

就像迪亚波罗。选择了「恶」的道路的青年对DIO来说大概也是战利品一样的存在,他由DIO引导着接受了自己的野心、并正在实现野心路上。

DIO在其他人面前对迪亚波罗展现出的亲昵大概也是这样,是在发出「这是我DIO的所有物」般的宣告。

迪亚波罗推了推DIO，后者立刻就从并不太深的睡眠中醒来。迪亚波罗注意到他眨了两次眼睛，好像要从别的什么场景中重新适应现实。

DIO确实看到了他的过去，迪亚波罗如此判断。

“你压到我的头发了,”他平静地指出。

意外地，DIO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没有异议地抬起了手，让迪亚波罗拯救出自己的长发。

事实上迪亚波罗有些好奇DIO看到了哪里。与DIO的经历相比，迪亚波罗过去的人生既短暂又平淡，他实在想不出那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

现在要继续睡下去也不太可能了，迪亚波罗支起身体、越过DIO去够床头的夜灯。

柔和的灯光亮了，但同时DIO拉住了他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道让迪亚波罗差点摔倒在他身上。迪亚波罗发现他以尴尬的姿势、几乎是骑坐在了DIO腰上。

DIO伸手抓住他的腰，让迪亚波罗在这种力道下无法从他身上离开。但是难得地，他触碰后者的时候没有带着暗示性的意味，只是单纯地想要让迪亚波罗保持这种与他格外接近的姿势。

哪怕双方的姿势让迪亚波罗完全地俯视着他，DIO看起来却十分闲适、甚至有些懒洋洋的。

“你看到了多少？”DIO随意地问，昏黄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假地宁静。

“……”迪亚波罗思考了一下，然后伸手做了个拿面具的动作，“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