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诉你。”单道人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我要进巡察司,你别不知好歹!”
张桢冷笑一声,回敬道:“我劝单道长你另谋他路,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完后直接走人,完全不打算搭理单道人。
单道人冷哼一声,也跟着转身就走,不让他进是吧?那他就还非进不可了!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反骨,他不愿意可以,你却不能拒绝他,单道人显然就是这类人的翘楚。
鹿鸣宴后,张桢的交游多了起来,大家都是小有身份地位的举人,吟诗作句、唱饮通宵,攀关系、混脸熟仿佛无师自通般,十几场宴饮混下来,张桢又认识了不少人,其中还包括不少善贾和没有功名的书生。
这一日,有一个叫封云亭的举人,听闻城隍庙张生的名头,特意邀请张桢夜间去城外明月湖赏月,打听到张桢和顾彦交好,还特意请了顾彦作陪,一行五人,租了条船,混在一众水客中也不显眼。
时值望月东升,澄江如练②,文人雅士无不爱这一款,所以湖面停了不少赏月的大小船只,星星点点散落在湖面,别是一番意趣。
封云亭频频举酒敬在坐的人,自谦招待不周,邀请众人就着月亮下酒。
众人见他语言幽默,为人豪爽,有一个风流书生名叫王成的,郡中世家旁支子弟,见前方的船上隐隐传来歌声,当即叫嚷道:“咱们这么干坐着着实无聊,不如寻几个妓工上船,咱们添些声乐之色。”
众人拗不过他,便允了,封云亭命仆人乘小船出去唤人。张桢和顾彦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端起酒杯不说话。
很快,那条小船便载了个抱琵琶的美貌少女过来,十六七岁的模样,外面系着件鹅黄色披风,自称娟娘。
“小女娟娘见过各位郎君,不知各位郎君想听什么?”
王成迫不及待说道:“前方那条船虽隔的远,但我仔细听了听,似乎在唱薄幸郎曲,咱们不如就听这个?”
其他人都说好,娟娘对着众人福一礼,拨起琵琶歌喉婉转开唱:“薄幸郎,牵马洗春沼。人声远,马声杳;江天高,山月小。掉头去不归,庭中空白晓。不怨别离多,但愁欢会少。眠何处?勿作随风絮。便是不封侯,莫向临邛去!③”
歌声甚佳,只是琵琶还差些火候,料想再苦练一、二年,必然又是一方名妓。
一曲完毕,众人都没有特别想听的,便让娟娘跟着饮了几杯酒,随后让她在一旁随意奏曲,封云亭忽然一叹,开口说道:“说起妓人,我年轻的时候还遇见过鬼妓呢!”
这话一出,一众人哪里还坐得住。
一个叫陈留的往年举人不相信道:“我不信,你必然是编古来框我们的。”
王成也跟着道:“我也不信,除非封兄把细节说出来,咱们大家参详参详。”
顾彦暗暗嘲讽了一句:“封兄,你这未免也太风流多情了些。”
世间的女子已经不够这些男人祸害了,居然连鬼都不放过。
只张桢知道封云亭说的是真的,封云亭,聊斋名篇梅女的主人公,张桢在贡院科举时就留意过这个人了。
封云亭见大家不信,赶紧开口道:“真的,我年轻的时候真遇见过鬼妓,你们听我仔细说来。”
接着封云亭便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我八年前丧妻,心情寂寞,便打算来府城散心,路过台州县时,入住了一家客栈,在那里我遇见个吊死女鬼,我见她可怜,兼之害怕,便告诉她‘你有奇冤,小生可以为你效力’。”
王成抢先道:“是不是个绝色艳鬼?然后她看上封兄你了?”
张桢暗中一笑,这个王成猜得虽不中,也离不远了。
封云亭无奈道:“王兄,你让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快说,快说!”
“女鬼告诉我,她是吊死的,舌头在阴间缩不回去,脖子上的绳套也解不掉,想让我转告店家砍掉她上吊那屋的房梁,再烧掉,解救她的痛苦。”
“可店家嫌弃换房梁耗资太大,不愿意,我于心不忍便凑了不少银子给店家,救了那女鬼。”
王成一拍大腿:“我就说嘛!”
陈留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顾彦见这并不是一个俗艳下流故事,便也生出了好奇,开口追问道:“后来呢?”
张桢陡然将目光落在了娟娘身上,湖面凭空出现几个纸人,引着忽然像是醉了不知所云的娟娘从水面上走,张桢暗呵一声,“何方妖孽,敢当众劫人!”
并打算抽出剑来阻止,忽然张桢耳旁响起一道风雅男音道:“城隍大人勿怪,小道彭秋海,和友人雅聚,无以回报好友的‘扶风豪士之曲’,小借娟娘歌喉一用,一刻钟便归还。”
张桢心头一跳,没在妄动,见彭秋海话中并无恶意,便将剑按了回去,“只望彭道友借完人后,妥帖送回,勿令娟娘受惊。”
又一个强横的道士!
那道男音立马应道:“这是自然。”
张桢再回神时,场中封云亭正说道:“我心中爱慕那女鬼,可那女鬼说她身前被人冤枉不贞,于是自缢而亡,如今再行这等私合之事,生前的耻辱,岂不是淘尽西江之水也洗不清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