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种田还能说什么,半响咬牙道:“我这几日就去旁边的城隍庙,多给你烧几柱香。”
对上张桢闷闷不乐的脸,明知道他家少爷是故意支开他,终是屈从道:“我去书院!”
不就是举人嘛,他去中!
张桢瞬间将脸上惆怅的神情一收,郑重嘱托道:“那我以后可就等着当官家少爷了。”
自己咸鱼躺,等着享书童福的,她大约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种田张了张嘴,好吧,少爷她乐意就好。
张桢见忽悠住了种田,心中大为高兴,以后她做事可就方便多了。
心情瞬间低落下去的种田,表示不逛街了,要回去思考人生,张桢自然不反对,招呼在屋檐上空乱窜的短耳回家。
“我能让她笑,你们信不信?”一道十分轻浮的调笑声落入张桢耳中,透着股子油腔滑调。
日头已落,街上人影渐疏。
一名梳着高髻,身披褐色斗篷的清丽妇人,独自骑着头大肚子老驴,慢慢悠悠从街头过来。
几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穷极无聊之下,对着走进的妇人打赌寻乐子。
一个塌鼻头圆眼睛的地痞,勒了勒自己腰上的裤腰带,吆喝道:“谁赌输了谁请客喝酒。”
旁边几人连声附和,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张桢下意识皱起眉头,还未等她反应,那个塌鼻头地痞几步窜到骑驴妇人前,连声叫嚷道:“我要死!我要死!”
张桢:?
一旁的种田顿时大笑不止,嘴毒嘲讽道:“把死换成屎,大约还是能引人一笑的。”
塌鼻头地痞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从一旁的墙头上横抽出半截高粱秸秆,看上去,恰好出墙头约一尺的样子。
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解下裤腰带挂上高粱秸秆,并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做出上吊的样子。
妇人此时正巧路过他面前,果然被逗笑了,旁边几个地痞也跟着笑了起来。
唯独张桢没有笑。
在张桢眼中,挂着地痞的那根高粱杆,忽然被一只从半空来的手拎了起来,薄脆的秸秆变得坚硬异常,吊得下面的塌鼻头地痞顿时脸色铁青,下一刻就要断了呼吸。
张桢救人的手才动,就被骑驴妇人似笑非笑盯了一眼,挥出手的小小法力落空。
妇人的那一眼下,张桢眼前忽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蝗虫虚影。
凭着直觉,张桢并未再妄动。
她有预感,她再动,怕是要惹祸。
骑驴妇人走远,众人见塌鼻头地痞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越发放肆大笑起来。
他的同伙道:“还吊着干嘛?这酒我们几人认了。”
说了几句,见人还是不动,几个地痞绕上前去,却见那人舌头伸出老长,脸上青紫,再一摸鼻息,竟然真的吊死了!
“啊!”接连响起几声惊恐尖叫。
张桢叹口气,拉着一脸兴奋的种田往回走,得了,回城隍庙加个班。
也不知那骑驴妇人到底什么来头?
“少爷、少爷,那妇人多半是个妖怪。”种田一言断定,并趁机给张桢洗脑道:“妖怪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咱们还是把胡泗赶出去吧。”
张桢摸了摸种田发顶,“我一会去趟城隍庙,在家里别和胡泗吵架,多温一会儿书。”
“天都黑了,少爷你去城隍庙干嘛?”
“你家少爷我打算从明日起,在城隍庙摆个给人代写书信的摊子。这郡城首府三教九流、妖魔鬼怪怕是多如过江之鲫,日后你去书院了,我就待在城隍庙,也安全些。”张桢随口敷衍着书童。
种田一想,以他家少爷这易惹来妖怪纠缠的运气,还有比城隍庙更好的去处吗?
于是比张桢更积极道:“少爷你放心,明日一早开市,我就帮你把书信摊子要用的东西置齐。”
张桢:好吧。
张桢很快就从文判官口中,得知了那骑驴妇人的身份。
蝗神。
一个地位低下不受人待见的小神,但是对古代百姓来说,却是比要人命更可怕的存在。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张桢暗道糟糕,也不知今日得罪那蝗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