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盐运之事
一声:“责罚?责罚你能够挽回朝廷的损失吗?责罚你能够令邗沟罹难的将士复生吗?你身领侍郎,位极人臣,行事却如此昏溃,真是该死,该死!”
封可言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武则天深吸一口气:“柬之。”张柬之赶忙躬身向前:“陛下。”
武则天:“即刻下旨,罢封可言工部侍郎之职,交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及御史中丞三司共议,核定其罪!”
张柬之顿了顿道:“是。臣立刻拟旨。”封可言颤抖着叩下头去,冷汗滚滚而下。
张柬之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狄仁杰使了个眼色。狄仁杰会意,踏前一步道:“陛下,且请息怒。”
武则天沉了沉气,道:“怀英,你有何话讲?”狄仁杰道:“邗沟覆船之事,工部官员查察之下可有结果?”
武则天冷哼了一声:“结果?结果就是覆船惨祸比部查之前多出几倍!漕运本是以江南嘉兴、海陵、盐城等盐监中的食盐中转神都,而后再由神都调济至西北各道。
今岁,西北各地军民所用食盐已呈紧张之势,本指望南盐北调能解燃眉之急,谁料想漕运竟连发怪事!而今邗沟渠道已成死地,北运停止,调济更无从谈起!”
狄仁杰道:“也就是说,工部派出的官员几番查访均无结果。”武则天怒容满面,望着封可言道:“封可言,你来说说吧。”
封可言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是,是。工部前后派出几位巡河官员查察邗沟覆船案,得到的结果就是邗沟水段淤泥过厚,暗礁丛生,罹难的盐船均是触礁沉没。”
狄仁杰道:“那么,扬州漕运衙门为何不派纤户疏浚河道,清除暗礁呢?”
封可言道:“部查官员们回奏说,邗沟渠段两旁的纤户多刁钻顽劣之徒,拿了朝廷的护渠银两却躲懒贪猾不肯出力,这才致使河道长期壅塞。”
狄仁杰轻轻摇了摇头:“这恐怕是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吧。”封可言道:“阁老所言极是,卑职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这一次便派出了水部郎中李翰再去查察,想不到出了这样的事。”
狄公转向武则天道:“陛下,说李翰滥用职权,吃拿卡要,强行索贿可有真凭实据?”
武则天道:“扬州刺史崔亮在李翰的书房中发现一层夹壁,里面找到了不少李翰没来的急带走的财务,共价值五万两。另还有一块价值十万两的凭信。
想李翰秩不过五品,俸仅止三石,哪来如此巨额银两?以此推断,非受贿而何?而且扬州官场半数以上官员联名上书信誓旦旦的讲曾受到李翰的勒索。”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也说的过去,不过现在李翰与随行护卫皆下落不明。也就是说,李翰受贿索贿并无真凭实据,只是扬州官场的一面之词。”
此时,武则天的怒火已渐渐平息,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点头道:“可以这样说,但如今认证物证俱在岂能作假?”
狄仁杰道:“陛下,《永徽律》明文定法:‘未经鞫问,不可即肆定罪’。这就是说,在事情未明之前,不应仓促定罪,以免造成冤案。
而今,邗沟覆船案真相不明,李翰受贿更是未见明证,现在下旨给封可言定罪,似乎过早吧?臣恐惹朝臣窃议。请陛下三思。”
武则天看了封可言一眼,没有说话。狄仁杰接着奏道:“今日臣三人到市中散步,遇有扬州纤户数人邀驾越诉,状告扬州漕运衙门,京中各部却无人敢受理此案。”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人都愣了。
武则天道:“哦?有这等事?”狄仁杰从袖中掏出那份诉状高举过头:“请陛下御览。”
武则天一摆手,身旁的女官快步下阶将诉状接过,双手呈与皇帝。武则天打开状纸,看了一遍,暗吃一惊,喃喃说道:“难道,这是真的?”
张柬之问道:“陛下,状子上怎么说?”武则天边思忖边说道:“这诉状上说,扬州漕运衙门贪污护渠银两及护渠纤户的饷银,以致引发民变。”
张柬之听罢,吃惊不小:“什么?”封可言瞠目结舌,有顷,方嗫嗫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巡河官员怎么会不上报部知?”
狄仁杰笑了笑道:“如果这张诉纸所说都是实情,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案绝非目前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
武则天放下诉状,沉吟片刻,对封可言道:“你起来吧。”封可言赶忙叩头谢恩,侍立一旁。
武则天转身对狄仁杰道:“怀英,今日朕之所以急召你进宫,就是为邗沟之事难明,漕运不兴,国脉受阻。形格势禁,查察此案已迫在眉睫。怀英啊,这副重担恐怕又要你挑起来了。”
狄仁杰躬身答道:“是。臣谢陛下信用之恩,万死难报,敢不用命!”
武则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好。而今凉州之事已定,朕罢去你西北道黜置使之职,改册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奉旨钦差,整饬吏制,查察大案,便宜行事。所到之处如朕躬亲。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演礼道:“臣领旨谢恩。”武则天道:“元芳在你身边形同膀臂不需再敕。惟曾泰在凉州案中俯仰是非,协助你勘破大案,殊堪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