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弑君
,奉承洪业,兢兢业业,然薄德藐躬,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变异频仍,夙夜祗惧……”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
“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
不对!下方的端木宪面色一凝,皱了皱眉。
皇帝的这份罪己诏,端木宪作为首辅事前自然是看过,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前面的几段没有问题,可是那句“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却不对,后面的诏书变了,他确信诏书上没有这一句。
端木宪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份诏书被人篡改过!
端木宪咽了咽口水,第二个念头就是,幸好拟诏书的事,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接手过!
不然,自己这一回怕是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死定了!
幸好自家四丫头聪慧。端木宪心中再次叹道,想着等回府一定要好好夸夸自家四丫头,唔,四丫头最喜欢琴棋书画印茶等等的雅事,干脆自己给丫头寻些好画好字帖……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这道罪己诏,但是翰林院和其他几位阁臣却都清楚罪己诏中本该书写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
百官之中也有人隐约听出了不对,暗暗地在下面彼此交换着眼神,神情各异,或是惊讶,或是眉头紧皱,或是惊疑不定,或是一头雾水……
司祝还恍然不觉,继续念着诏书:“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弑……”
当念到这里时,司祝即便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弑兄夺位,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下一瞬,司祝手里的诏书就被人强硬地一把夺了过去……
司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傻眼了,身子动弹不得,只见皇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正满脸惊怒地看着刚刚夺来的诏书,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皇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捏着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几乎将诏书给捏碎。
“皇上……”內侍见皇帝气得不轻,想劝他保重龙体。
皇帝的脸色已经涨到青紫,双目中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只觉得诏书上那“弑兄夺位”这四个字仿佛是针一般刺眼,还有那些什么“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四方多警而朕不悟”等等,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掌掴在他脸上般。
弑兄夺位。
这是皇帝心中不可碰触的禁忌,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展露在群臣之前,就仿佛有人把一条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血淋淋地撕开,并狠狠地用刀捅上几刀。
可恶,真是可恶,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皇帝的心潮急剧翻涌着,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愈来愈急促。
他想将手里的诏书撕碎,然而一口气突然接不上来,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意识离他远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以及众臣惊恐的叫声自耳边传来:“皇上!皇上!”
“皇上晕倒了!”
“父皇……”
皇帝晕厥了过去,四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作了一团。
有內侍急忙搬来一把太师椅,又有內侍把失去意识的皇帝扶到了椅子上,有內侍大着胆子给皇帝掐了下人中,也有人用袖子扇着风……
皇子们也慌乱地从殿内走出,朝皇帝围了过去。
岑隐跟在一众皇子和宗室身后,不紧不慢地从殿内走了出来。
今日来太庙祭祀,文武百官都要穿陪祭服,青罗衣,赤罗裳,按着品级各自冠带佩绶,岑隐亦然。
这普通的青罗衣穿在岑隐身上,感觉就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与高贵。
他在殿外的檐下停下了脚步,目光幽深地看着皇帝的方向,那张绝美的脸庞在屋檐的阴影中平添几分冷魅,似鬼魅,如精怪,浑身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