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要挟
对于谷生有来说,二厂改制的下岗人员问题并不是重要的,在他心里,没有哪个地方比钟楼街那块地皮更令他牵肠挂肚。
而二厂引入的杰通资本对钟楼街地皮的狂态度同样表露无疑,这家资本运营公司的总部在广州,并原分公司负责人雷明,据说毕业于美国的一家经济学院。
对杰通资本丝毫不加掩饰的,谷生有还是能够理解,资本金融,本来就是资本主义下的产物。
尽管他认为,资本运作和金融管理这一系列与货币密切相关的手段,都是通过普通人看不懂的规则,合法的将财富掠夺为自己所用的资本主义剥削方式,但并不妨碍他希望杰通资本控制钟楼街的产业,盖一座大楼,并命名为“银谷”这一美好愿望,毕竟是兢兢业业奉献了一辈子的单位,最后能留下一个以自己姓氏命名的地标物,谷生有还是感觉老怀大慰的。
对于谷生有内心内心深处的小小活动,雷明洞若观火,对他而言,大厦落成后起什么名字并不重要,这些不过是公司的外之物罢了,现在叫“银谷”,今后还可以改成“银楼”,“银座”,如果法律许,叫“银行”又能如何?不过都是虚名罢了。
唯有资本才是永恒的。
为公司收获巨大利益,他的工资账户又能增加几个零,这才是务实的,雷明甚至觉得,谷生有为虚名所累的思维,简直可笑。
“谷厂长,改制进行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困难吗?”这句问话,几乎成了雷明每天早晨固定的问候语。
“雷总啊,改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不过目前还不到与宁宝隆接洽的时候,你也知道,国转民企还有相当多的程序要走,实现完全脱钩是要有过程和时间的。”
谷生有继续太极推手,心里却暗骂改制办的效率太过低下,在最初的动员大会上,他再三强调要先从外围着手,再对厂子内部进行改革,其一就是外部涉及到的人员调配微乎其微,只要不是涉及到人员下岗,只是单纯转变部门质的矛盾是最缓和的,等取得一定的经验后,再在厂子内部推行,到时候把调子定的高一点,形成态势,实际迈出的步子谨慎一点,就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各方面矛盾激化,使得改制最终实现软着陆。
可是具体实施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厂子主体和外延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则动全,根本不能彻底割裂开来单独处置,更有一些不同的声音表示,既然要彻底改制,就应该顺应当前形势,大刀阔斧一气呵成。至于矛盾,那是人类社会中不可避免的永恒存在,不应该因为惧怕产生矛盾就放慢了改制的步伐。
谷生有当然知道这些不同的声音来自何处,大潮过后,总会有小鱼小虾浮出水面,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考虑,包括他自己也是同样。
挂掉雷明的电话后,谷生有思考再三,对于钟楼街那块地方的三个租赁人,在他心里的分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除了自己的手下龚强,另外两人连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然而令人挠头的是当初签订的合同,无论怎样,这次也算是塑料二厂作为一个主体违约在先,虽然雷明承诺,只要是合理的赔偿,杰通资本可以顶格赔付,但是提出的前提条件却让他无所适从,雷明要求先由二厂给予垫付,等公司全面接管后,再把这笔资金拨付到账上。
这算什么?空手白狼吗?给国资委的改制报告该如何陈述这一况?谷生有工作了一辈子,个中关窍也想的通透,所以他还是决定遵从初心,先做通思想工作,有道是上将伐谋,攻心为上。
想到这里,谷生有才发现,那个胖乎乎的小跟班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前段时间有事没事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话里话外流露出不想交出合同的意思。
谷生有第一反应就是龚强想借机牟取更多补偿款。这也无可厚非,他们三个人搞那个服装店,根本宗旨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如今断了财路,最后一搏当然是多多益善。
只是谷生自有决断,口风里一丝不露从宽之意,现在看来,龚强该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故意躲避,拖延时间来换取有利的机会吧,毕竟改制是有截止期限的。
谷生有派人去找龚强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其实从龚强的角度来说,他又何尝不想找谷厂长好好沟通一下,只是经过上次简单的试探后,他发现谷生有已经开始考虑单方面毁约所需要承担的后果有多大之后,就明白对方主意已定,龚强因此才干脆利落的消失在谷生有的视野中,着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劝说宁向东,让他放弃宁宝隆。
“厂长,您找我?”听到谷生有传唤,龚强第一时间赶到他的办公室。
“先坐下说话,小龚。”谷生有戴着老花镜,好整以暇拿着今天的《并原报》细细品读,上面头版和二版全篇幅介绍并原各个企业在改制当中取得的经验,塑料二厂的投稿也在其中,不过塑料二厂一直以来产品单一,改制涉及的方方面面相应也很少,经验介绍只有短短一小块,即便如此,谷生有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许久之后,他才摘下老花镜,看着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龚强说道:“你也看到了,当前不仅仅是并原市,全国上下都在掀起企业改制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