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藏粢团
第九十八章——藏粢团
此时天色已晚, 众人都疲惫不堪, 见吕言嘉颜色不善, 因不清楚这人的底细, 余锦年不愿惹是生非, 只挡在清欢前头道了句“是我们认错了人”, 便匆忙回了房。
清欢颇有些困惑,却也碍于那锦衣公子的冷峻神色不敢再说,只频频回头去瞧那被吕言嘉搂在怀里的小娘子,含笑却一直闷着头,直到随着自家相公回返到前堂, 也未曾再回头瞧上一眼, 像是当真不认识清欢一样。
余锦年低声问道:“真的认识?”
清欢点点头, 忽又摇了一摇, 闷闷不乐道:“倒不算是什么熟识, 只是都在红坊绿巷里讨生活的,难免一块儿摘花吃酒。不过自她赎身以来, 也有三两年未见了, 我瞧着是没错儿, 却也不知怎么就不认我了?”她想一想,叹气道, “许是高嫁以后, 身份便不同了, 也就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罢……”
余锦年看她很有些失落, 只能劝慰道:“许是有什么苦衷。”
两人各怀心事地回了房, 季鸿正倚在榻上翻一本志怪,手边另零散着几册神妖之类的漫谈,书册有些旧,品相并不怎么好,大概是店家留在客房中做摆设的罢了,往日里季鸿是不爱看这些的,许是今日等得无趣,便随手拿来一翻。
正看到蛇妖狐精下山报恩的故事,自己那心心念念的小妖怪就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季鸿忙将手中书册放下,伸手接过食盘,将他上下打量过,半晌才道:“可有累着?”
“哪能做两道菜就累着的。”余锦年笑了笑,转身去找那装猫的箱子,一打开来,小叮当气炸了似的朝他一咧嘴弓背,呲溜一声窜到了床铺深处,扭着头,呼噜噜地喷气,视软乎乎香喷喷的猫饭于无物。
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余锦年反被逗笑了,只好放它一只猫蹲在床角自怨自艾地舔毛,自己则撩起衣摆爬上小榻,与季鸿相对而坐,一边布菜一边聊起道:“方才在楼下遇到个清欢的旧识,耽搁了少许。”
季鸿抽出一条细腻的丝绸汗巾,起身浸了水,好似非常自然地去牵余锦年的手,握着将每根手指都洗净擦干,奇道:“此处相距信安县有十数城池之远,竟也有清欢的旧识?”
余锦年想着那目光阴寒自称是含笑“相公”的公子,又想起那位姑娘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也就没有在意季鸿替他擦手这件事,想得入迷,不禁皱眉摇摇头:“我也不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指被对方揉了有好一会儿,指尖都被弄得发红。
“你啊,怎么总有操不完的心?”季鸿抬手揉了揉少年的眉心,持著夹起一颗圆欢喜递到他唇边,那唇还有些苍白,浇了糖浆的棠棣子贴在柔-软的唇上,瞬间将那唇尖裹上一层甜甜的晶亮。
余锦年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张嘴咬住,约莫是甜得可口,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正待要再捻一颗来吃,却听外面说笑声沸扬,本来安静非常的客栈也喧闹起来,余锦年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原是外面忽然落起了雨,涌进来许多避雨的食客。
开了窗,斜斜软软的雨丝打在窗页上,微有些寒气,但让人感觉舒服。天色发昏,却又尚未尽黑,遥遥地还能瞥见天际一抹红紫的余晕,远处的青瓦房上生着些半黄不绿的苔,已发出嫩叶的地锦摇摇瑟瑟地攀附在灰白的墙面,挑担的小贩匆匆忙忙,拍打着衣襟在花树下躲雨。
这种天气,最适合凭栏赏雨了,若有一壶薄酒更是再好不过。
正这么想着,那不知野到哪里去的闵懋也回来了,大咧咧地推门进来,竟心有灵犀般的带了两壶酒、几包精美的茶点心,酒是好酒,并不浓烈,正好配菜,只是有些凉,要是给季鸿喝,还得劳烦余锦年去讨个小风炉。
因是下雨,店里的风炉都被各家借去了,只剩下个半破不旧的,那店小二将它拿出来时还很是露怯,生怕被这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们赏上一巴掌。好在余锦年是穷惯了,也并不觉得被亏待,捧着风炉又讨了几块炭,便往回走。
走出来,遇上闵雪飞,那人抱臂站在廊下,似乎是在观雨。见是他,便低头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待他快走过去时才闷了一声:“只望你不要拖累叔鸾,他原本也不该走这条路。叔鸾他——”
这条路是哪条路,余锦年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愿明白,他抬起眼去看闵霁,想与他问个明白。檐廊的雨滴下来,沿着略带水汽的发梢,最后似乎融进了少年人清莹秀澈的眸子里。
闵雪飞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浮躁感,他一方面,出于大局考虑,想将那位季三公子拉回正道上来,另一方面,却又出于私情,不忍心说太多的重话。他始终看不透,眼前这位少年医才究竟是郦国公世子的黄粱一梦,还是季鸿的千金难求?
“罢了。”他摆摆手。
余锦年盯着他瞧了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说:“甘松蕊一、柏子仁三,并白檀香半两,又佐三两桑木麸炭末,合为蜜丸香,静时点之焚烧。”
闵霁回过头来,纳闷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的是在说什么。
余锦年答道:“闵公子近日不觉心烦体沉,饮食无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