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县城行3

肉的段德宝都忍不住筷子加快速度，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狼吞虎咽一样。

等着这一顿饭吃过，原本不算熟悉的公社团队气氛立马就变得亲近起来，坐在凳子上喝水缓和一下肚子的时候，相互之间还能搭着话的攀几下亲戚，说些个八卦。由此可见饭桌交际那真不是盖的！当然，这里头属于段家村的八卦肯定最多，谁让如今他们村日子最好呢！

“你们段家村这些日子可是让周围一圈村子的人都眼红了，连着边上的亲戚都得了意。我三姑家就在你们村隔壁不到三里地的岔口村。上次我去我三姑家你们猜瞧见什么了？一人一大碗的干饭啊！好家伙，就是农忙的时候，我家都没敢这么吃。当时我爹就红了眼了，说我三姑不地道，家里这么多粮食，他去借粮还那么抠唆，只给了两斤！你们猜我三姑说什么？”

“说什么？”

“她说，这是刚从段家村借了二十斤粮食回来，想犒劳犒劳自己的那张豁出去丢人的面皮。不然她可舍不得这么浪费！”

“哈哈。。。这面皮还真是值钱了！”

“有干饭吃，是我，我也能不要这脸！可惜，我家没这样的亲戚可借。”

虽然都是说笑，可这内容听着却让段德宝心酸的很，吃一碗干饭而已，居然……

好在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不然这些人说起来也不会笑呵呵的。听听，这不是，说的全是好事儿。

“听说下个月就能收上来些往下发了？”

“发不发的，好歹咱们县的救济粮可以不给段家村那边了，这省下的，总是咱们这些个得意，这么算，一样是占了人段家村的好了。”

“段德宝，来，和咱们说说，你们村到底存了多少粮食？让咱们也饱饱耳朵。”

这谁啊，这是隐私好不，和问人银行存款有什么区别？可偏偏这年头还真没什么隐私的概念，人家问的坦然，边上凑趣想听的也感兴趣的直接，让段德宝怎么办？

“刚折腾了几天，就让大队的人给接手了，大队干部还没来得及将整个大队的贫困村子都送一圈呢，公社又来了，部队紧跟着直接驻扎了。你说，我们村能存下多少？再有你也说了，周围亲戚都来借，都是实在亲戚，还是救命的事儿，能不借？三姑四舅的这么一圈借出去，你们算算，就是存的再多，能够？如今……有一个月的份，让大家都不饿肚子就不错了。就这还是秋收到了，地里多少有点东西的缘故。”

尽量少给自家村子添事儿吧，说到这份上，想来心里有数的也大致知道情况了，段家村，那真没他们想的那么富。

段德宝说的都是实在话，虽说最先头自家村子倒腾的时间让他模糊了去，可只要算算借粮的大部队有多少，这一屋子的人心下也明白，段家村的人，除了家里多少有点余粮，不至于吃不上饭，其他的未必比他们好多少。

这么一算，几乎所有人都心里平衡了！就是原本多少有些眼红，觉得老天爷不公平的，也心气顺了好些。

还有那会来事儿的，或者心里敞亮的，听着段德宝这么说，还煞有其事的过来拍拍段德宝的肩膀，说一句：你们也不容易什么的！国营饭店这几桌的范围内，气氛倒是越发的好了！

可有心里平衡的就有那嘴巴不饶人的！这都是人多惹出的乱子！

“果然大户当不得啊！这不，让大家伙儿给打土豪了呗。”

虽然是说笑的口气，可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实在是让人看不上眼。

段德宝冲着隔壁桌一个二十来岁，看着就有几分桀骜的小子看了一眼，侧过了身。边上有眼色的，也隐晦的打量了过来。看到段德宝这样的表现，微微笑了笑，跟着当起了聋子瞎子。事不关己嘛，免不得的。

不过这会儿段德宝又顾不上他们了，他正皱着眉头想着事儿呢！

就在刚才，他侧过身不想惹口舌是非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的那么一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是谁呢？背脊微驼却身板结实，这样的灾荒年里，也能看出几分肌肉来，可见壮实。粗短的褂子上全是补丁，大裆裤的腰带长的，人走着路，一晃一晃的……他应该没见过啊！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