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并肩

寂静之中, 辽苍介微微动了动。

中原中也立刻想要去扶他，却被辽苍介抓住小臂，以此为支撑, 自己拔掉了腿上入肉三分的铁杆。

鲜血如注。

中原中也瞳孔微缩，眸色登时阴暗下去，双手死死的攥成拳, 但身体却只是站在原地, 一言不发的支撑着辽苍介。

他知道现在的辽苍介需要他。不消半句言语，只凭这个他在世间最了解之人望着他的眼神。

——辽苍介的眼神在向他求救。

发生了什么？中原中也冷静的想。

橘发青年抬起眼眸，冷凝的目光像是能刮下一层肉般，一寸寸从在场众人身上剜过，尤其没放过好像被辽苍介保护了的太宰治，眼底带着独属于黑手党人的狠辣。

身体上的伤害源头很好解决, 让中也中也无法释怀的，是令辽苍介露出那样仿若在被痛苦撕裂的眼神的理由。

除了那个该死的让苍介受伤的异能力，到底是谁让他如此难过？

——是谁伤害了他？

中原中也记得清楚，在抽飞那个碍眼的异能体之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是银发青年一瞬间空洞无物的眼底。

那个时候, 他分明听到了【绝望】的声音。

嘀嗒。

青年的血滴在地上, 微弱的声音立刻唤回了中也的注意力。

他反手拽住辽苍介没有受伤的胳膊, 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坐在地上，脱下自己的风衣三两下利落的撕成布条, 一边跪下来给辽苍介包扎，一边扭头看向还在发呆的与谢野晶子, 眼底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狠戾：“喂，侦探社，你们是死了吗？”

“……与谢野医生, 现在还是先替苍介君治疗比较重要吧。”

太宰治自己用手肘撑地坐起来，没有看与谢野晶子，询问的声音无比平静。

视野中不再有掌中京的身影，不提还在发怔的其他人，与谢野晶子则是恍惚了一下，视线在触及辽苍介身下的鲜血时陡然一颤，紧接着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唰一下煞白了脸：“苍介？你的伤……”

她踉跄了一下，有些趔趄的跑到辽苍介身边，跪下来扫了一下他身上的血，匆忙道：“我马上给你治疗！”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银发青年，但就在她即将碰到的那一刻……

却被对方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与谢野晶子愣住了。

她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辽苍介，但后者却巧妙的避开了她的眼神，漫不经心的说：“离死还远着，不必麻烦了。你还是先看看阿治比较好。”

与谢野晶子的指尖微颤。

辽苍介从没用这么生硬冷淡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刚才发生了什么？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苍介君！”太宰治像是在劝阻着什么一样，低唤着去牵辽苍介的手。

他没能牵到。

中原中也毫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扯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可没有忘记，就是为了保护这个根本不值得救的混账，辽苍介才会受那么重的伤。

太宰治的眼神一下子暗得吓人。

“真是笑死人了。”他面无表情的望向中原中也，眸底漆黑如泥沼，“连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一缺席就是整整七年，这样的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我是别人？”

中原中也危险的眯眼：“你——！”

“中也。”

几不可闻的呼唤声蓦然响起。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反射性扭头看向辽苍介：“什么……”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那双浮冰般的眼睛相对。

那一瞬间是久违的大脑一片空白。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对方唤自己的声音划过耳畔的感觉，于是心率霎那失常，他感到响如擂鼓的心跳和面颊令人心慌的滚烫。

在那短短几秒的相望中，中原中也竟不合时宜的思考着，试图记起上一次与这人对视是何年何月，亦或哪一个梦回。

中原中也是长情的人，长情且专情。

在他严格说来只有十五年的记忆里，辽苍介占据了他人生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他脑海中每一份难忘的回忆都少不了对方的身影。

中原中也还记得自己记忆的最初，与辽苍介永远无法忘怀的那个初见。

拥有这世上最美丽容颜的男孩逆光望向他，空灵蓝瞳比冰川更冷淡神圣，所在之处即是光的来源。

那是比宙空更美丽，超脱于一切凡物的神子。

那是他的神明。

在他诞生之日便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神明接纳了他，他们相伴着走过一整个童年，再没有谁能比辽苍介更完美，更强大，也再没有谁在中也的心里比他更重要，更无可替代。

对中原中也来说，辽苍介就是他的归处，是他人性的锚点，是他的过去和唯一的未来。

他是他的一切，他的目光永远落在他的身上，而那个人自身又比星辰更璀璨耀眼。

这让他如何不倾慕，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