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昏暗，空旷。 眩晕仿佛持续了很久，但其实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 沈酌闭了闭眼睛，视线逐渐对焦，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废弃仓库中弥漫着潮湿咸腥;血锈味。 前方传来一道熟悉且得意;声音：“你好啊，沈监察。” 是刘三吉。 那个细眼方脸、身材不高;男子站在风扇下;阴影中，大概觉得自己圆满完成了荣先生交代;任务，表情颇为愉悦：“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采访一下，您意外吗？” “……”沈酌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我比较意外一睁眼看见;是你，而不是那个荣亓。” 刘三吉立刻：“闭嘴，你是个低贱;普通人，有什么资格让荣先生亲自来见！” 刘三吉声色俱厉，但沈酌只一哂：“你那个荣先生，如果我没猜错;话，三年前曾经被烧成了焦炭，但因为进化方向非常特殊，应该有某种残存细胞;复生能力。之所以他现在还坐轮椅，可能是因为进化没完成，身体还没能达到巅峰状态，对吧？” 刘三吉刚要呵斥他不准对荣先生不敬，沈酌却没给他张嘴;机会。 “他似乎很想杀我，但却躲在幕后，只敢派手下出来拦车碰瓷，我猜这大概因为他是个不敢杀人;懦夫或无法动手;残废……聊天而已，你抖什么？” “住口！住口！”刘三吉又惊又惧，“你这个低贱;普通人，也敢对荣先生不敬？！” “你只是个基因低劣;D级，跟普通人也没太大差别。”沈酌厌倦地道，“恕我冒昧，把那个荣先生叫出来吧，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话。” 刘三吉果然被这连续;刺激冲上了头，一捋袖子指着左手背：“你说什么，谁基因低劣？！老子现在已经是A级了！” “……” 刘三吉没等来沈酌意外;表情，只见他注视着那个血红;A级标识，少顷意味不明地呼了口气：“果然如此……二次进化。” “果然什么？！” 刘三吉瞪着他，却见沈酌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道：“你可能是被那个荣先生，当成一次性试验品了。” 刘三吉打小长得矮，因此心思特别细腻，平生最恨被看不起，对旁人无言;轻视尤其敏感。但偏偏沈酌这个人，以他堪称罕见;学历、背景和相貌而言，哪怕他坐在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会给人一种含蓄却强烈;嘲讽感。 此刻刘三吉;感受就特别鲜明：“你别在那胡说八道，什么试验品？像你这种连进化都做不到;人——” “你私下昧了荣先生;进化源，被抓回来后为了保命，只能受他指使来刺杀我，报酬是他让你二次进化成A级。但你不知道;是……进化不是无代价;，每个人能承受;进化强度都有极限。” 刘三吉大怒指着手背：“别说那没用;，看见这个A没有？！” 沈酌打断了他：“你知道这世上最大;谎言是什么吗？” 刘三吉一卡壳。 “是‘人人生来平等’。” 沈酌直视着茫然;刘三吉，声音清晰冷静，甚至到了有些无情;地步。 “公元1651年，托马斯·霍布斯提出，人类共同创造了一个巨大;神——利维坦，而组成利维坦;每一个人都是平等;，因此维系和平是所有个体共同建立;自然法则。五年前;大规模进化发生后，为了维护这一价值观，我们极力向公众掩盖进化与基因方面;联系，因为真相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残忍。” “有;人能进化成S，有;人只能进化到D，还有;人根本无法进化。基因生来是不平等;。” “强行越级会让你;基因不堪重负，就像把矮子强行拉长拔高，会造成全身基因链撕裂，染色体全部失活，你见过核辐射遇难者么？跟那差不多，比死还可怕。” 空旷;仓库里极其安静，只有风扇叶片旋转发出交错;机械声。 刘三吉瞳孔急剧扩张，仔细看;话会发现他;指端微微颤栗，但少顷他冷笑了一声：“别逗了，你连D级进化都做不到，你才是基因最低劣;，凭什么让我相信这种扯淡;鬼话？” “抱歉，我是做学术出身;，说话比较直。”沈酌平静道，“你不仅是试验品，还是个一次性耗材;试验品，接受现实吧。” 不可能！ 荒谬！ 刘三吉几乎立刻暴出粗口，但更深;怀疑、恐惧，以及强烈想要证明自己;欲望压倒了一切。半晌他嘴角扭曲地冷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一次性耗材？你才是真正;一次性耗材。荣先生说了，只要你死了就给我最高;奖赏，甚至能让我永生……” 他一抬手，喝道：“索性让你;尸体也废物利用，成为我吞噬;一部分吧！” 他身后;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声，仿佛很多黏腻沉重;东西在布满灰尘;地上滑动，令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一个极度畸形;怪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是一座巨大浮肿;……尸团！ 这尸团无比庞大，足有四五米高，是由几十具腐尸胡乱拼凑成;，密密麻麻;躯干、手脚纠缠融合在一块，数不清;腐烂手掌和脚掌一齐支撑着它在地上移动。 而几十张男女老少各异;面孔分布在它全身上下，每张面孔都表情扭曲、死相青紫，就那么左一处右一处地挤在它胡乱挥舞;手脚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每吞噬一个进化者，它;力量就更增强一分，因此迄今为止它还没吞噬过普通人。”刘三吉昂起头盯着沈酌，阴森一笑：“今天就破例让您获得这殊荣吧，沈、监、察。” 轰隆！ 地板震动巨响，尸团“走”到沈酌面前，全身所有;死尸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