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vin·albert·
比死亡,远比失去母亲,远比身陷囹吾折磨致残,更加可怕的事情。
“差不多该到我们用餐的时间了,”某个男仆嘀咕了一句,他们的用餐都有严格的规定时间,不得早来,也不得迟到。听见他这么说,其他人也都应了一句,纷纷站起身来,埃尔文也不例外。只是,在他伸手去拿洗净送来,摆放在柜子中的外套时,他突然记起了刚上军舰的那个夜晚,穿着这件外套的他是如何撞见了公爵夫人。回想起来,埃尔文只恍然觉得那一个多小时是这漫长的一个半月中,他仅有的,放松而自由的时光,直到被巡逻的水手打断,公爵夫人悄无声息地逃走,他才发觉原来讨论枯燥无味的文学也能让他的脸上现出笑容——尽管埃尔文·布莱克,这个来自于苏格兰的严肃记者实际上不应该微笑,他长得太平庸,太普通,衬不起那该属于马克西米利安的笑容。
可他还是笑了。
但公爵夫人再也没有回到那铁管旁抽烟。
***
阿尔伯特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皱着眉头看着他面前的那幅地图。
与原计划不同的是,阿尔伯特亲王号已经在海上飘荡了整整一个半月了,阿尔伯特原本以为自己在二月就能看到开普敦港口的繁华景象,如今三月即将到来,他们仍然距离开普敦有两天的船程。
这使船上的士兵都十分地焦躁不安,一星期以来,阿尔伯特接到的斗殴报告比堆积在他桌面的官方通告还要多,只因为原本以为这会就已经可以归家的士兵们发觉自己就连最初的目的地都还未到达。倘若要是有战争的话,阿尔伯特所带领的突击队原本该是在南非土地上打响第一枪的军队,如今从纳塔尔省拨去前往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军队倒是赶在了他们前面,如何不叫这些血气方刚,满腔怒火的士兵躁动?船舱下方的□□味一天比一天越发浓烈,就连轻微的磕碰也能引发一场流血事故,让阿尔伯特确信自己压下了铁路被炸新闻的决定是正确的。
伊莎贝拉与温斯顿都坐在他的对面,后者正轻声向前者解释着最新送来的一份报道信件上的一些专业术语的名称,伊莎贝拉听得很专心,一边不时在手中的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这一个半月以来,由于宣称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有着极其严重的晕船病,不得不待在最远,最安静的船舱中休息,并且一日三餐都由安娜照顾,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得以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出现,专心地研究着与南非殖民地有关的历史与事件记载,每次随着快艇送上来的,都有她委托范德比尔特家族律师采购的手稿与书籍,那本被她用来记录有关情报的笔记本,如今已经快要见底了。
阿尔伯特看着她的侧脸,知道眼前这个坚毅而又勇敢的女人会毫不动摇地陪伴在自己的左右,是近日来唯一能抚慰他心绪的想法。
当这次的外交危机突然恶化时,阿尔伯特立刻便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将真的要带领军队踏上战场,而如果这一次的布尔人就跟上一次开战时一样狡猾而战术多变,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毫发无伤地从战场归来。于是,在阿尔伯特亲王号起航一个星期以后,也是伊莎贝拉真正的生日的前一天(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伊莎贝拉总算告诉了他日期),阿尔伯特在入睡前,询问了自己即将年满17岁的妻子——
“如果我不得不为我的祖国而战,并且死在了前线,你会怎么办?”
这是一个十分痛苦而残忍的问题,但阿尔伯特不愿等到事态恶化到极致,自己马上便要端起枪支走上战场时再去思考自己的妻子是否做好了永远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准备。倚靠在他怀中的伊莎贝拉愣住了,然后坐起了身,皱着眉头看着他。
她该不会埋怨自己不仅英年早逝,而且到死以前也不曾与她当上一场真正的夫妻,或者为她留下一个孩子吧?看着她那严肃中带着几分恼怒的神情,阿尔伯特禁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但这也不能怪他,整整一个星期以来,他的妻子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引诱着他,害得他每次不得不一讨论完话题,就立刻大打哈欠,连晚安吻都不敢给予对方,就迅速缩到床铺的一角,逼迫自己迅速入睡了。对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是比这更加艰巨的考验了。
“第一,你以后再也不允许说这样的话。”
又沉默了几秒钟以后,伊莎贝拉认真地开口了,她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第二,我不会改嫁,如果那是你担心的。不过,我也不会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倘若你也担心这一点的话。我知道南非距离英国很远,要是你的灵魂能够努力地飞跃大半个地球回到伍德斯托克来看看我的话,会让我非常开心的。”
她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如果你去世了,我会很难过,非常的难过,但我并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我甚至可能没有时间为你而哭泣,因为我会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想办法完成外交团的使命,无论什么代价——我知道那是你会希望我去做的,那也是我会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哪怕我并不完全认可外交团的策略。”
没想到她在这一点上意外的成熟,阿尔伯特思忖着,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然而他肺部的空气随即便被一个用力的拥抱全部挤出,伊莎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