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ert·
严格来说, 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就如同其他的贵族家族一般, 在伦敦拥有着一栋宅邸, 方便家庭成员来到伦敦小住时使用。然而, 这栋宅邸如今已经被维多利亚女王征用,被威尔士王子用来招待那些他喜爱的女伴们。因此,若是斯宾塞·丘吉尔家族需要在伦敦待上一段时间,他们通常会在交好的贵族家中借住, 就像如今这般——
卡尔顿府1号是一所宽敞的豪宅——尽管库尔松勋爵也是依靠着库尔松夫人所携来的巨额嫁妆才得以买下这座全伦敦最时髦的寓所——因此大部分的来宾都欣于在这个拥有12间宽敞客房的宅邸中过夜, 阿尔伯特也不例外,同时也是为了能更低调便捷地参加原定第二天将在库尔松勋爵家中进行的保守党秘密会议。虽说晚饭后,男宾已经借着雪茄与威士忌助兴聊了好一些, 但大部分的内容都与今日在上议院召开的秘密会议有关, 讨论英属圭亚那殖民地与委内瑞拉之间的边境问题, 以及作为索尔兹伯里勋爵的核心团队,该如何处理与美国之间的关系。而对于接下来的保守党内部的人事变动——阿尔伯特最为关心的部分——则未曾提及许多,只得等到明日再商讨。
不过, 晚宴后的谈话进行得远比想象中要久, 当库尔松夫人过来委婉地提醒她的丈夫该让宾客们去休息的时候, 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等阿尔伯特在切斯特的服侍下在盥洗室里梳洗更衣完毕, 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公爵夫人是什么时候让沃特小姐上去替她更衣的?”阿尔伯特赶在切斯特离开之前, 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两个多小时以前,公爵大人。”切斯特回答道。
但愿她这会已经睡熟了,准备回到客房的阿尔伯特心想, 至少这样能免去不少麻烦的交谈,黑暗中也能避免看到一些不便目视的事物,兴许这一夜能相安无事地过去——
此时,走到房门前的他注意到门缝里透出了一丝摇曳的灯光。带着一丝不安的预感,阿尔伯特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第一眼便看见了他那用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似乎恨不得把袍子下裸露的脚踝也用毛巾包起来的妻子,正站在房间中间,显然已经等候他多时。她的手中抓着一根拨火钳,满脸警惕地看着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条睡裤与浴袍的他,就仿佛他是一个准备入室猥亵妇女的流氓一般。房间里昏暗无比,唯一的光源来自床头的一根蜡烛与壁炉里低低燃烧着的火苗。
阿尔伯特迅速将房门在自己身后关上,免得走廊上路过的其他宾客与仆从不经意瞥到了眼前这一状况,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这是怎么回事,公爵夫人,您在做什么?”
“这还用说吗,公爵大人?自然是为了确保您今晚会睡在您该睡的位置上。”
说着,公爵夫人指了指距离客房中的床铺最远的一个角落,那里已经被她铺上了一层羊毛毯子,几只抱枕被扔在上面,如同为狗准备一个能睡在房间里的窝一般。
“这是您今晚的床,公爵大人。”她说道。
他那天真的妻子该不会异想天开地以为,他真的会乖乖地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般睡在角落里?
一时间,阿尔伯特甚至不确定自己该大笑,还是勃然大怒。
“您在胡说什么?”他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大踏步地走到角落,捡起毯子与枕头,扔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公爵夫人随着他的动作也转过了大半个身子,手里仍然抓着那根拨火钳,像是害怕他随时会兽性大发,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一般。
她与艾略特单独在书房里相处的时候,面对着一个已经有了几十位情妇,经验丰富得能在大学里单独开个科目授课的男人,她可没有这般警惕。
这个想法登时让阿尔伯特内心无名火起,但他克制住了。
他还记得几个小时以前贝尔福勋爵与张伯伦先生对自己说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不出错便已是上帝保佑的妻子,竟然能给他们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尤其是张伯伦先生,还为她对自己的政治仕途的关心——尽管阿尔伯特自己并不确定那是否能称得上是关心——多夸赞了几句,即便撇去客套的因素,仍然可见他们的确并不反感公爵夫人——以她作为美国人的身份来说,又兼具如此的前科,已是难得。
贵族夫人不插手政治是上流社会不成文的规矩。
然而那只是意味着她们不能对政治事务指手画脚,并不意味着政治的舞台上就没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她们往往扮演的是更为隐秘而不动声色的角色——譬如周旋在政治家之间的交际花,亦或者是像库尔松夫人这般举办秘密的晚宴,从而为她们的丈夫带回有用的情报和可供交易的筹码。
或许,尽管只是或许,不仅仅是在伍德斯托克的事务上,公爵夫人还有潜力成为自己在保守党内站稳脚跟的重要助力。
这使得改善他与公爵夫人之间的关系一事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
“这儿并非布伦海姆宫,而您的肆意妄为是有限度的,公爵夫人。”他懒散地说着,一边脱去了自己的浴袍,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您认为,您真的可以整夜不睡,就这样一直拿着拨火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