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
顿,那些早便打好的腹稿一时说不出口,只低头绞着手指,像是不知该说什么。
余晚晴眨眨眼,故意凑到她耳边,与她玩笑:“是不是觉着皇上太讨厌,实是忍不下去了?”
“不,不是!”周美人简直要被余晚晴的玩笑话吓青了脸,连忙为萧翀辩白道,“陛下宽宏,从不曾亏待于妾。是妾,是妾自己不好......”
话既是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周美人抬头看着余晚晴,咬了咬牙,便用两人才能听着的声音,解释道:“当初,妾入宫,是因着家里穷,实是揭不开锅,底下弟妹又年幼,只得卖身入宫求个活路。但是,妾早便与家里人说好了,就只是在宫里熬上几年,等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了.......”
的确,按着大越宫规,虽有许多宫女都是一辈子留主子身边伺候的,可也有到了年纪便被放出宫的。虽然放出宫的宫女大多年纪都大了,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求娶,因为从宫里出来的人见多识广,懂规矩,识大体,用着放心,若有做得好的宫女,说不得还要被好人家请去教导家里姑娘规矩。所以,像是周美人这样家里过不下去便来宫里讨生活,多是想着自己熬个十几二十年,等到日后出宫自然也有活路。
大约是想起当年,周美人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抿了抿唇才往下道:“偏我运气不好,才入宫没多久便被太后,也就是当时的余皇后看中,调去了凤来宫做事。当时,陛下还是齐王,因着齐王妃吐血之事,先帝特意指了两个侧妃过去,余皇后也从宫里拣了两个宫女送去.......因我容貌出挑又没银子使人打点,就被挑中送去了王府。我,我实是不知该怎么好,入了王府后也只能装病躲着,幸好也没人将我看在眼里.......”
她说着又掉下泪来,哽咽着道:“我原还想着,左右也是我命苦福薄,就这么躲着熬着,熬到头便也是了。可,可我家里人都还等着呢。我在宫里,份位低又说不上话,手里也只那点儿银子,便是想托人出宫去家里捎句话都不行。去岁,我父过世,一直过了几个月儿,家里人才找着门道托人进来说一声。偏我为人女的,不仅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因着在宫里,竟是连拜祭都无法.........”
“娘娘,父亲过世后,妾是更放心不下家里老母。她老人家如今年岁渐长,因着早年常熬夜做针线,连眼睛都快熬坏了,看不清人,如今只心心年年想着要见我一面......”周美人泪如雨下,忽而又跪了下来,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哭泣声,“是妾无能,是妾德薄,难耐深宫苦寂,愿为国修行,惟愿能够出宫再见亲眷......”
当然,周美人说得恳切,眼含热泪,却也不忘在此时给余晚晴拍马屁:“更何况,娘娘与陛下恩爱甚笃,朝夕不离,后宫实是无需再有他人.......”
比起她早前那些娇滴滴、梨花带雨的落泪模样,周美人这回的眼泪便显得无比真实。
余晚晴听着她的话,自然也是有些动容:虽然外头人说起来后宫妃嫔各个穿金戴银,金尊玉贵,可实际上真正享福的也不过是最顶上那些个皇后宠妃一流,似周美人这样低分位的妃嫔,无权无势又无宠,连赏银都拿不出手,略有些脸面的奴才说不定都看不上她。所以,她这日子不仅憋屈,连亲眷都见不着,偶尔与宫外传个话都要看人脸色、看机会......
所以,也怪不得周美人这时候跑来说这事。
余晚晴心念一动,忽然道:“其实,你若想要出宫,也不一定非要走出宫修行这条路。”说着,又拉周美人起来说话,“你之前说,你原是想着做几年宫女就出宫,想必也是早便想好了出宫后的出路的........”
********
余晚晴拉着周美人一起用了午膳,说了小半天的话,一直等到晚间前头传了消息,说是萧翀要来,周美人忐忑不已,这才放了人回去。
等到萧翀回来,便见着余晚晴那张殷勤笑脸——他自是知道周美人过来与余晚晴说话的事情,只是他懒得管也懒得问,左右都随她便是。
偏,余晚晴还非要拉着他说这事:“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要让周美人出宫修行的吗?我想了下,还是觉着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就这么青灯古佛一辈子也是怪可怜的.......”
萧翀暗道:周美人这年纪竟也能被余晚晴说成是“年轻小姑娘”,可见余晚晴这脸皮真真是越发厚了。而且,青灯古佛一辈子又怎么了?后宫妃嫔出宫修行,必是要拣了好地方的,到时候再让她自己带几个人去,一辈子的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外头那些人不知有多少暗羡的呢。
只是,余晚晴既是提了,萧翀也只得随口问一句:“所以呢?”
余晚晴拉着萧翀的袖子,把人拉着坐下,这才道:“你看啊,当初也是余太后横插一手,才把她指到了你身边,真说起来,你心里乐意,她也无辜得很。而且,这些年下来,她在宫里虽总装病躲事却也没起什么坏心,这回眼见着宫里出了事,她还能主动过来与我说要为国祈福.......“
萧翀耐着性子听完余晚晴一摞的废话,还是那三个字:“所以呢?”
余晚晴眨巴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