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门前门后

界限完全模糊了。

朝阳明媚的阳光里，林十一似乎看到了一座下着暴雨的古城。

风雨潇潇，锋芒如刀。

一道异常清晰，清晰到有些模糊的身影飘在自己面前，他的手里握着长剑。

风雨阳光。

现实与虚幻。

两幅画面完全交融。

甚至两道身影的声音也完全交汇到了一起。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记忆里，现实中。

李天澜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十一沉默了很长时间。

体内的剑气似乎正在无声无息的消散，他在那种漠视一切的心境中退了出来，脑海中响起的，全部都是或清晰或模糊的过往。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在龙族落日公园内散步的一家三口，想到了自己历练时母亲瞒着父亲偷偷塞给自己的一大堆武器，想到了战神界的烈酒和那片一望无际的向日癸，想到了那个明明爱慕的不敢说，但却又总觉得自己触手可及的身影。

那些最温暖的时光成了过往。

死亡将至。

眼前都是前路。

林十一默默回头。

视线里是一片狼藉的战场，破碎的城市，冰冷的有些凄厉的朝阳。

他想到的一切都没有。

那么远的距离...

终究来不及告别。

“如果我真的可以回来...”

林十一轻声道：“我希望自己可以记得回家的路，以及爱过的人。”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

他看着林十一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李天澜没什么表示，只是默默的抬起了手中的浩劫。

神形与特性的力量同时浩荡。

锋芒漫天交错。

极致虚无的气息彻底锁定了林十一。

李天澜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也是最莫名其妙的对手，一个真正杀死了自己的对手。

他此时就坐在地上，闭着眼，平平静静，等待死亡的样子竟然如此安详。

李天澜可以确定，今后自己或许会更加强大，甚至强大到一个他目前都想不到的程度，但从今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对手能有林十一这般让他印象深刻。

李天澜微微松手。

手中狰狞的长剑微微旋转。

下一秒，李天澜和林十一之间陡然划过了一道纯粹而强烈的光芒。

终结完全启动。

永恒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弥漫四野的剑光。

这一剑的剑气与破坏力完全集中到了极致。

璀璨的剑光在亮起的瞬间就已经越过了数十米的距离。

光芒收缩绽放，浩劫的剑锋几乎是贴着生命丝线冲了出去。

“咔嚓...”

清晰的声音中，数次将李天澜逼到绝境的生命丝线彻底断裂。

浩劫的光芒已经洞穿了林十一的胸膛。

几乎是同一时间。

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芒在李天澜身上绽放出来。

磅礴的金光完全笼罩了林十一的尸体。

李天澜的身体也在金光的带动中不断向前。

破碎的城市里空气不断的扭曲。

一道透明的大门无声无息的出现。

浩劫，金光，李天澜，林十一...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门完全吞噬。

大门开始收缩。

空间微微扭曲。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气息在大门收缩的瞬间溢散出来。

那道气息已经完全破碎，而且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湮灭。

千分之一秒？

或许是更短的时间。

东山行省。

依旧坐在床上的女童瞳孔骤然收缩。

她张开小嘴，发出了一声无法捕捉到的尖叫，下一秒钟，她小小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安南破碎的城市。

那道气息已经完全消散。

透明的大门将李天澜和林十一完全吞噬进去。

两人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了战场上。

大门合拢的瞬间，女童的手掌竭力伸了出来，但最终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她默默的站在原地，沉默的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直到最后一颗，当林十一破碎的真实烙印完全湮灭的时候，她才在最熟悉的气息中确定了林十一的身份。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漫长的岁月和无尽的思念之后，这一次，她同样也没来得及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