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心
仰头,“就这么回事,你滚吧。”
楚源压下视线,看看面前扎着一对双丫髻、叉腰仰头的傲气小丫头。复杂的心绪让他半晌才深吸了口气,道:“我在你小产后没动过废后的念头,更没想过废你立她。”
苏芝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你刚才那个反应,我就知道你傻子一个不知情了,是贵妃自作主张来激我的。”
“……我也有我不是的地方。”楚源脱口而出,这句话倒令苏芝一愣,见鬼似的看着他。
成婚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他认过一次错。不过皇帝嘛,不认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眼下这样倒很稀奇。
楚源很是局促地模样,擦了下额头:“我太信贵妃了。”顿了顿,他又不解,“可这事你怎么……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跟你说得上吗?”苏芝诧异地看着他,“我一个刚小产的人,你又不来长秋宫看我,等着我去紫宸殿告状?!”
“……”楚源无言以对。是了,漫说那十几日,打从她小产开始,直至他们都被雷劈过来,他都没去过长秋宫。
忽见苏芝又回身,手脚并用地爬回罗汉床上。他一愣,不解她要做什么,便见她在罗汉床上站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笑眯眯的:“陛下啊……”
她觉得这番话一定要拍着他的肩说才够意思,奈何个子太矮不好拍,只好爬上来。
“冤有头债有主,废后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短暂顿声,她即刻转了话锋,“但其他的,一桩桩一件件,我必还会与你算个明白。这辈子咱们没……唔,也不是没完,等我觉得算清楚了,心里痛快了,我便放过你了!”
楚源抬抬眸,看着这个站在罗汉床上才稍比他高那么半头的发妻,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终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只这一件事她明明白白地受了委屈,倒不至于让他就觉得她是个好人了。他于是也很想争辩些什么,脑子却被这事搅得一团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芝又在罗汉床上坐下,再拿起一块绿豆糕:“当然,我今天摔伤了,你去扶我,我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倒一副赏罚分明的样子。
说罢她摆摆手:“滚吧滚吧,不要碍我的眼!”
她只愿在想找他麻烦的时候看到他,其他时候,她自己吃吃点心也好、和府里其他孩子玩玩也罢,哪一样都比看着他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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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张修诚终于等到自家公子回来了。却见公子垂头丧气,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这副样子可不多见。
犹豫再三,张修诚上了前:“公子……怎么了?”
楚源往床边一坐,叹气。
“怎么还叹上气了?”张修诚不解。一步步往前想,公子方才不过是去与三爷、三夫人还有小小姐一道用晚膳,每日都是如此;再往前,那就是去府中学堂读书,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快的事;更往前……更往前那就是公子晌午时去和小小姐还有明越公子一起玩,小小姐不当心摔了一跤。
因为这个挨了骂了?
应该不会啊。张修诚清清楚楚地记得,小小姐的奶娘回来后跟夫人禀话说,他们赶去时小小姐已经坐到了大石上,公子也守在身边,瞧着该是公子扶过去的。
三夫人当时满面欣慰,还嘱咐小厨房晚上依着公子的口味添两个菜,岂有突然变卦的道理。
他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须臾,却见公子又一声叹:“唉……”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张修诚:“下个月苏芝生辰,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备个礼。”
“备礼?”张修诚浅怔,转而就笑,“小事。公子您年纪也还小呢,哪有让您备厚礼的道理?您到时何她一贺,送些小物件便好了。”
小孩子之间互相送东西,不就是这样嘛?
楚源却摇头:“不行。”
他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