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
就没多重。可楚源不过八岁的孩子,身子还是倾了一倾。
苏芝闻声,肩头一紧。小脸紧紧贴在徐氏怀中,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开口。
挨打怎么了,疼一疼而已……
她失掉过一个孩子,怀到七个月时没了。孩子早已成型,下来得艰难,那有多痛,她痛了多久!
孩子落下来,身边的宫人都不敢让她看死胎一眼,她依稀看见几个宫人都悄悄抹了泪。
可他呢?他因“政务繁忙”,理所当然地不曾来亲眼看过她一次,她坐着小月子,足足等了半个月,等来的是他终于得了空,去贵妃那里小坐的消息。
这个人铁石心肠,心里根本没有她。那时是她太傻,留恋着新婚时的那一定点儿甜,就始终对他存着幻想。
可眼下既有机会换个活法,他于她而言就什么都不是了,不值得她再多看一眼。
心绪飞转间,戒尺已落了十余下,三夫人护着苏芝不让她看,自己却也越看越不忍。心下略作斟酌,三夫人又开口:“嫂嫂。”
二夫人看过来,她颔了颔首:“我瞧这孩子脾气倔,嫂嫂一味地这么打,只怕他更是不服。不如这样,让他跟我回去,我自会罚他,也同他好好说一说,若晚些时候他肯同阿芝道个歉,这事咱们当长辈的就不计较了,嫂嫂看好不好?”
三夫人和颜悦色,慢条斯理,又摆出了身为“长辈”的身份。二夫人听到这儿,倒横竖不能扔下这长辈的身份不要,绷着脸点头:“也好。我脾气急,让弟妹见笑了。弟妹能有耐心与他好好说说自然好,到底都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能和和睦睦的自然是好。”
场面话都说得漂亮。三夫人见嫂嫂肯下台阶,就抓准机会告辞。她将苏芝交给奶娘抱着,起身向二夫人福了福,便转身往外。途经楚源身侧,脸色微微放冷那么两分:“出来。”
这事根本由不得他,楚源心下纵是不甘也只得跟出去。三夫人一路都没说话,苏芝也不说,一行人安静地回到住处,三夫人看向楚源:“我不打你,也跟你论对错。但你要想明白,阿芝比你小许多,你们即便只是玩闹间让她伤了,你与她赔一句不是也并不吃什么亏,明白么?”
三夫人说得语重心长。苏芝不由怔怔地看她,下意识地思量起她的话来。
她并不知晓他们“从前”的旧怨,这番话只是一番如常的长辈教导,告诉楚源不要锋芒太利,不要明知会吃亏还硬碰硬。苏芝鬼使神差地想到些旧事,沉思不言。
三夫人又道:“你就在这儿站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进来找我。”
言毕她提步进屋,奶娘抱着苏芝也跟进去。苏芝伏在奶娘肩头打量楚源,忍不住地猜他到底会不会服软。
也许会吧,因为她虽然讨厌他,也不得不说他并不傻。国事都能料理得一清二楚,这点子道理对他而言有什么难?
转念又想,或许不会。因为他从前到底是个皇帝,而且还是个说一不二的皇帝。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虽将朝政料理得明白,却也有些独断专行,因而朝臣虽不能说他是昏君,却不免有人私下议论他是“暴君”。
这样的脾气,怕是宁死也不愿低头的。
尤其是向她低头。
怀着这样的复杂心绪,苏芝被奶娘放进床上后不久……还是睡着了。
小孩子精力旺但消耗得也快,撕心裂肺的大哭之后说累就累,根本扛不住。
再睁眼时,窗外天色已暗,屋内灯火尽燃。苏芝猛地爬起来,环顾四周:“娘!”
“哎。”徐氏在外屋应了声,很快挑帘进来,苏芝揉着眼睛,仰头:“源哥哥呢?”
“……还在外头站着。”徐氏的神色有些为难。
她知道楚源脾气倔,也没料到他这么倔。几个时辰过去了,就这样耗着。
八岁的孩子,哪来这么大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