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他
单得很,大家咿咿呀呀跟着老师念诗。楚源那边,则已在初读《论语》。
先生惯是先查功课,八|九岁的小孩虽能背《论语》,但大多也就是死记硬背,尚不求甚解。于是功课也多是些抄写的东西,如今抄得熟了记在脑子里,日后自明其义。
这种课于楚源而言自是过于简单无趣,他听得心不在焉,每每被点起来问问题又还能对答如流。一堂课过去,先生捻须而笑:“过年歇了这许久,又多病了几天,楚源的功课倒没有懈怠。”
跟着脸色一变,教训旁的学生:“再看看你们,一个两个净顾着玩,不怕日后长成纨绔子弟!”
声音未落,楚源就觉几道目光齐投过来,情绪各异。他无心与这种小孩子间的嫉妒斗气计较,默然不语地继续翻书。
而后便下了课。一堂课半个时辰,当中有一刻工夫可歇。学生们大多爱去院子里玩一玩,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兄弟姐妹,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
楚源站在门口瞧了瞧:老鹰捉小鸡。
幼稚。
摇一摇头,楚源没有参与这场游戏的心思,独自走向旁边的侧门。侧门通着府中的一方小花园,景致宜人也清净。他坐到石阶上,凝神静思,未察觉到数步外一双眼睛盯上来。
——刚走出课堂的苏芝遥遥望着石阶上孤单的背影,心下嗤笑:暴君,活该不合群!
她一壁想着一壁悄悄走进,满院孩子正顾着玩闹,也没人注意到她。一股邪意不禁在她心中蔓延出来:是报仇的时候啦!
自嫁给他以来,她就过得憋屈。从最初小心地迎合讨好到最后的自暴自弃,她早已忍无可忍,却被他的权力压着,不忍也得忍。
最终,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这其间有多少次,她都想给他一嘴巴,抑或狠踹他十脚八脚,以此消解那份郁气,但一次次都忍住了。
现在,她不必怕他了!
苏芝不觉间已走到楚源身后,小牙一咬,抬脚便踹!
“咚”的一声闷响自楚源腰间响起,楚源霍然回头,一瞬里苏芝因为那道熟悉的寒光下意识地胆怯,顿时低下头,盯着脚尖转向旁边,假装自己不是故意的。
楚源冷涔涔地盯了她两息,不做理会,望向前方继续想事。
苏芝渐渐定住心神:不怕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如今他不是皇帝了,这是她家,她是丞相的宝贝小孙女,他是个外人!
慌乱的情绪逐渐烟消云散,苏芝咬咬牙,拎起裙摆挪回他背后,再度抬脚:咚!咚!咚!
“咝——”楚源拍地而起,怒然大吼:“苏芝,你有病吗!”
苏芝吓得猛往后一退,然小门这边也有一级台阶,虽不高却刚巧让她一脚踏空,猝不及防地向后栽倒。
剧痛袭来,触动小孩独有的应对疼痛的方式,眼泪不及苏芝多想便已翻涌出来,嚎啕同时奔腾出喉:“哇——”
女童的啼哭震得满院一静,整个老鹰抓小鸡的队伍都停下来,接着,三五个候在院外的乳母齐齐奔入:“呀,小小姐摔了!”
苏芝放声大哭,哭得泪眼迷蒙,自己都不懂这有什么好哭,却停不住。不多时,她自己的乳母率先冲到了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焦急而温柔地为她揉着后脑勺,口中连声哄她:“不哭不哭啊……”
前后脚的工夫,更多下人也涌到了跟前,有耳朵尖的隐约听到了刚才的动静,不失恭敬地责怪楚源:“楚公子,小小姐才四岁,您……您骂她干什么啊?”
“我……”楚源语结一瞬,立刻怒指苏芝,“她踢我!”
刚费尽力气要止住哭声的苏芝一听,索性假装自己只是换了口气,放开嗓子继续大哭:“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