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心向阳

清冷月光下，龙彦昭咧嘴笑了。

“朕没有不放过自己。”

他看着顾景愿背影,仿佛只手便可将对方腰身捞住。

却又觉得他是那样远。

无法跨越鸿沟阻隔着他们,牵绊着他走近顾景愿脚步。

明明那样近……

却触不可及。

龙彦昭极度沙哑声音里多了一声轻笑。

他说：“阿愿在做自己该做事，朕也是单凭意志,只做自己想做……有什么问题？”

“可你是九五之尊。”说到这里，顾景愿又蓦地转过身。

他身姿挺拔而凌厉,语气是前所未有强硬。

恍然间似乎已然变成了昔日阿启模样。

顾景愿说：“皇上做事前要考虑江山社稷,黎民苍生。臣教过你,难道你都忘了么？”

“朕没有忘。”

被凶了,但看见这副模样顾景愿，龙彦昭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尽管知道阿愿是故意，故意要将他骂醒。

但龙彦昭还是眼前一亮,解释道：“朕没有不顾及天下苍生。你看这金陵府便知一二,朕虽然率军北伐,但与民生无碍，这里仍旧是清河海晏歌舞升平……阿愿,朕……”

“可皇上若是有碍呢？”顾景愿骤然问。

龙彦昭话被打断。

不似往日低眉顺眼模样,顾景愿一双桃花眼布上厉色，他直视着他，缓缓说道：“若是皇上有事，这天下还有太平可言吗？”

“您将安王送往燕王处，又启知日后燕王不会成为第二个顾源进？”

“是人都是有私心,皇上。”

他重新靠近龙彦昭,步步紧逼,用着全天下最大逆不道语气，说着全天下最大逆不道话。

“幼主上位是何其艰辛，您已经体会过了。难道还要让安王再来尝一尝么？就算他肯尝，你们大宜朝又经得住这样折腾么？”

“清醒一点吧，陛下。”

重新垂眸。顾景愿眉眼精致如斯。

他眼睫轻颤，在距离龙彦昭两步远位置站定。

却又乍然抬眼，逼视着龙彦昭双眸，声音很轻。

顾景愿认真道：“不要再做无用之事。”

……

据说东海沿岸有一种海妖。

会在满月之时出来唱歌。

声音缥缈曼妙，婉转千回。

能诱惑过往路人，蛊惑人心，忍不住一直追逐那声音，哪怕生命归于天地……

龙彦昭不确定顾景愿是不是就是这种海妖。

他正对上他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用眼神细细勾勒他每一处轮廓，他又在自己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抬起来手。

没有去摸顾景愿脸，只是用指尖描绘他面部每一缕曲线……很奇怪。

这一年多来，稍一闲暇，他便会拿出画纸来，试图去画一幅顾景愿。

可以前还能描摹出来轮廓，如今却怎样都画不出来。

明明这个人音容相貌还都印在他心上，但就是……

画不出来。

如何都画不出来。

一种怅然之感凭空而至，龙彦昭回神，叹了口气，进而缓缓摇头道，“朕不会有事。”

“皇上……”

“朕即便有事，也定会守住这万里江山。阿愿，你信朕吗？”

顾景愿望着他眼神有些怔愣，但紧接着，他便摇头表示：“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那你想让朕如何做？”

对方开口闭口都是江山，都是社稷，即便是龙彦昭也不由生出一种恼意。

顾景愿关心他、关心他江山，还不都是因为……杨晋。

那么自己呢？

他龙彦昭便天生铁石心肠，丝毫都没有追求了么？

龙彦昭难掩暴躁地说：“朕也很想为喜欢人做事，朕也很想保护自己喜欢人，难道朕就错了么？你想守护谁江山都好，朕不管！但是顾景愿……”

“但是阿愿……”

最叫人心痛、气得捶胸顿足、锥心刺血是……

他原本是可以取代杨晋。

原本……他也可以温暖阿愿……

血气翻涌，龙彦昭喉头涌起一股腥甜。

他干脆向前跨了一大步，与顾景愿错开半步，这一次改为龙彦昭背对着他。

他努力让自己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而不是心痛得跪倒在地。

他努力咽下喉间那股腥甜，又用袖口粗暴地抹了抹唇角。

语气回归如常。

“朕要做什么事，朕说了算。朕会如你所愿做一个好皇帝，但是再多，你……即便是阿愿，也不能强人所难。”

“陛下……”

龙彦昭忍痛说：“朕天生便注定要做一个暴君昏君。是因为有了阿愿所以才变得不一样，但也仅是如此了。朕也会生气，顾景愿，你……”

说到这里，皇上声音戛然而止。

他袖子被人重重扯了一下。

便就只有一下。

紧接着，扯着他那只手，与他身畔边重重滑落。

……

“阿愿？！”

龙彦昭猛地转身，只见月白色青年正在逐步向着远离他方向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