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山脉距离主山脉不算远，两人很快来到主山脉之外。

碰巧赶上魔将巡守换班的时候，倒也免去了藏贞解释‘魔王为何突然要进山内’的麻烦。

她闪身上前，奈何曜渊的障眼诀属实高深莫测，藏贞当下也看不到他，探身上前，上下左右动了动脑袋，直到鼻尖蹭到自己的魔息才安了心，对着一片空气霸气扬眉道：“跟紧我！”

被蹭了下巴的曜渊红了耳尖，藏贞也看不见。

只见她手腕一转，凝聚出红黑色的长刀，对着山体直直劈砍过去——

劈山凿石之声与火焰卷吸燃烧的风声同时响起，若不是藏贞提前下了禁制封住声音，恐怕整个钩吾山的魔都要聚过来。

哪怕她只用上八成功法，劈山灭火依然绰绰有余！

半个刀身刺入山中，她将刀锋扭转了一个直角，接着向下一按，魔气自刀锋如铁片延伸出去，随着长刀的下滑，将山体劈开一人宽的缝隙。

找准时机，藏贞闪身而入，又特意向前冲了一段，给曜渊让出容身的空间。

三息之后，她收起长刀，魔气与刀锋退步一寸，山体就似有生命一般围上一寸，须臾间，山体又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整座钩吾山，只有这一面山体带有微妙的流动性，可容人出入。

此处山中静谧无声，脚下与火树离坤域类似，都是红黑二色流体纠缠的模样，而身边是一片荧光的黑色，无限蔓延，令人分不清楚此地的边界。

而头顶似乎有漆黑夜幕，上面闪烁着数个红色的光点，跃动频率与业火旋风一致，像是一片眨着眼的星海。

曜渊撤去障眼诀，藏贞对他一点，他周身魔气便争先恐后汇聚到她指尖，回归她的身体。

藏贞清了清嗓子，负手望天道：“这些红色元丹便是大魔与历任魔王的魔体魔魂所化，当年波依将我的一魄放入钩吾山，应该也在其中。”

语毕，红色衣袖一挥而过，身侧的黑色空气活了起来，流淌着，像是油彩画出的线条一般聚集在她袖间，紧接着，她朱唇轻启道：“起。”

那团黑色闻听号令，飞快地扑向元丹闪烁处的最西侧，又猛地转头冲向最东侧，接着抬高两尺，如此反复。

黑气像是蘸满墨的毛笔尖，每扫过一处，便在那里画出一段台阶，随着黑气不断向上，很快一座泛着宝石光泽的黑色台阶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台阶上倒映出顶棚的元丹星光，像是一座高度耸天的摘星台。

腓腓眨着水盈盈的眼睛，小脑袋追随着魔气左右晃动，接着好奇地“嘤”一声，鼓起勇气从曜渊肩上跳下，翘着尾巴，蹦蹦跶跶顺着台阶去够星星了。

藏贞对曜渊道：“每颗元丹都带着主人陨落前的魔息，我的一魄应当也带着我的魔息。”

曜渊点点头，二人也不多话，往台阶攀登，一红一白两道影子落在铺满红色星光的台阶上，像是太阳，月亮与星辉同现。

有藏贞魔气加持，虽说元丹看似高在山顶，但走起来很快就到了。

此时，高低错落的元丹闪烁在两人身侧，像是进入一片静谧的星云。

藏贞却无心欣赏，她快踏一步，站到最高处的台阶，略俯身对曜渊道：“我在上面找，你便在此处。”

曜渊抬头看着她。

红裙，红色业火与红唇，让漫天的红色星云都黯然失色。

他举高手贴上她格外紧绷的侧脸，手中果然微微发冷。

他静静看着她，像是观察着手里的一颗星星，片刻后，沉声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

藏贞一滞，他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安。

穿书而来之后莫名的契合，魂魄之中的凡人魂魄余韵，火树离坤域之中“哪个藏贞”的问题……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是靠近确凿解密、直面自己身世的这一刻，她心里依然有些紧张。

“我是谁？”这个终极问题揭晓的之前，就像是绝顶大奖开奖的前一刻，无数鼓槌在你耳边快速地击打着，令人期待却又畏惧，手脚生寒。

迎来的或许是一锤定音的宣判，也可能是更深的谜团。

曜渊的手像是最恰到好处的安抚，让她确信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是自己面对。

慌乱的心跳落在实处。

藏贞在他手心里点点头，抬起头埋入元丹的星云之中。

她缓缓走到最西侧，挨个检查着魔息。

凑近看，才发现这些元丹不是完美的圆形，而是充满钝感的水滴形，像是被山壳之外的业火吸引着一般，齐齐指天。

离得远时，看着都差不多，贴近才发现每颗元丹都不一样。

比如传闻中特别暴躁的某位魔王，他的元丹里面就不是均匀的红色，反而像是一个水滴壳子装着粉色和猩红的小方块，随着光彩跃动，那些小方块还十分桀骜不驯地相互碰撞。

还有那位爱美出了名的魔王，他的元丹里还用绝顶时髦的烂柿子红勾勒出无数朵业莲花。

元丹也像他们的主人一样，一笔一划，浓墨重彩。

中间最高处，有十六颗偏小的元丹错落有致的排布着，隐约连成一个起始相连的“∞”无穷大符号，又像是一个莫比乌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