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其九·云鲸梦（伍）

一旁沉默许久的师姐一惊，立刻上前迎上皇后，低声道：“师祖！您怎么出来了？您现在还需要卧床休息……”

“事关三宝那孩子，我有些放心不下。”皇后温声说着，苍白而清丽的面上对着师姐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她随即将目光投向在场唯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初次见面，请问阁下就是巫医大人吗？”

“——咚。”

回答皇后问题的，是仙尊令从对方手中滑落，摔在木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而随手摔下号令天下的令牌的人却对此无知无觉。钟醉死死地看着皇后，墨色的眸底倒映着的全是皇后消瘦的身影。

他双眸不自然地睁大，面上的表情又是那样的骇人，以至于师姐立刻条件反射地将皇后挡在了身后。她蹙眉看向钟醉，厉声道：“钟师伯，你有什么问题吗？”

钟醉没有回答。

半晌，他看着被师姐身后的皇后，梦呓般呢喃道：“……师尊？”

皇后微微一愣，从师姐身后探头，抬眸看向钟醉的眼睛。

与那双琥珀色眼眸对上视线的一刹那，钟醉猛地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男人瞳孔一缩，立刻上前一步，反手就是一道灵力，将师姐狠狠推开，大吼道：“离她远一点！”

师姐猝不及防，整个人险些摔到在地。她一个利落的翻身，重新半跪在地上，手上随即幻化出二月剪直指钟醉，厉声喊道：“你做什么！放开她！”

人几乎都傻了的仙丹楼楼主捂着自己的脸，磕磕巴巴地对钟醉喊道：“师尊！不要强抢民女……啊不，不要抢一国的皇后啊！人家都结婚有儿子了！”

然而钟醉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了。他焦急地握住皇后的手，双目赤红地看着对方，嘴中连珠带炮地问道：“师尊你……你怎么下凡了？不不不，你的修为呢？为什么我感知不到？难道是受伤？！师尊你还好吗？有哪里受伤吗？”

听到钟醉对皇后的称呼，一旁也快看傻了的三宝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了：所以，钟醉在穿越门内师从的人……是无虞仙尊？

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猝不及防。她为难地蹙着眉头，一边努力甩开对方的手，一边大声道：“先生，请放开我，我并不认识你！”

“什……”钟醉瞳孔瞬间紧缩，手上的力道反而加大：“不！不！师尊你仔细看看我！是我啊！我是阿醉啊！”

然而皇后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钟醉见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墨色的眼眸中当即染上一片血色。他声音颤抖道：“是……是陆清浊对你做了什么吗？他伤你了吗？师尊！师——”

“啪！”

下一秒，钟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清脆响亮的击打声在大殿内回响。皇后皱着眉头，重击钟醉脑壳的纤纤玉手还没放下。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钟醉，冷声道：“大庭广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

被重击脑壳的钟醉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皇后半晌，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喃喃道：“……还是熟悉的力道。”

站在钟醉面前的皇后也愣了一下，恍然回神，有些讶异地收回自己的手，喃喃道：“奇怪，我为什么会……”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师尊想不起来你，是因为她失忆了。”

师尊缓缓道：“那失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是这个月才与无虞师伯重逢的，那时候她就已经失忆多年了。”

闻言，钟醉慢慢转过头。他怔怔地看着师尊无比平静的面容，睁大的眼眸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伤她，但我没有。”师尊对他对视着：“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钟醉下意识地看向皇后。皇后微微一愣，随后轻声道：“这位……道友，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无极仙尊有这般强烈的敌意，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至善之人。”

“光明磊落……”钟醉咀嚼皇后对师尊的评价，面上的表情宛若他刚刚生吞了一只苍蝇。

“他救了我的命。”皇后认真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复杂，但简而言之，在前些日子里的叛变事故中，若不是无极仙尊一直耗费灵力护着我，我或许早就成为国库中的一抹飞灰了吧。”

“……”

片刻的沉默后，钟醉垂下眼眸，转身看向师尊。与先前一直带着戏谑的表情不同，这回钟醉收敛了面上所有多余的表情，眸色沉沉地与师尊对视着。

然后他冷声道：“你徒弟我救不了。”

“什么？”师尊瞳孔猛地一缩。他不由得上前几步，高声道：“喂！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说……”

“我没有说谎。”钟醉道：“我确实有方法和本事救你的徒弟，但我救不了一个想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