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其九·云鲸梦（肆）

这嘲讽的语气，这熟悉的声音……

三宝缓缓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殿内。

一身着干练黑衣的瘦削身影霍然映入眼帘。对方背对殿门而立，一头凌乱墨发松散地束于脑后，腰间并未佩剑，但却别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葫芦。

站在三宝身前的师尊沉声道：“许久不见，钟……师兄。”

被叫到的男人身形一顿，几秒后才慢慢悠悠地转过头，一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定定地看向师尊，幽幽道：“……我可不敢当您师兄，仙尊大人，您还是叫我钟醉就好。”

目光触及男人容貌的那一刻，三宝的瞳孔倏然紧缩。

那是一张生的极为姣好的容颜，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精致中带着三分凌厉。一双上挑的墨眸慵懒而湿润，眯眼看人时更是状若深情，叫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句“风流倜傥”。

也正是这样一张面容，与三宝前世记忆中的一人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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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我？不用。”

狐狸眼的男子端着黑漆漆的药碗，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他：“废人的谢意与我无用，若当真想报答我，就早点麻溜地从这里滚出去，别在老占着床位。”】

【“我是谁？”对方冷哼一声，把碗怼在少年嘴边：“我是救了你小命的救命恩人，以后每晚睡觉前跪在床上给我感恩戴德地默念一百遍‘巫医大人真善美’。”】

【“……问题真多，这么苦的药都堵不住你的嘴吗？”男人嫌弃地看着他：“巫医就是我，我就是巫医，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救你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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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怔怔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哪怕知道对方只是回忆中的倒影，他还是慢慢低下头，轻声道：“原来……您叫钟醉。”

“钟醉。”师尊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打太极，我徒弟的病历你应该已经看过了，给我一个准话，你能救他吗？”

钟醉瞥了一眼师尊，耸耸肩：“能。”

师尊墨色的眼眸微微一亮：“那……”

“但，”钟醉突然话锋一转，声音轻快道：“我不想。”

师尊和师姐同时一怔：“……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什么了。”钟醉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尊，唇边勾起的弧度十足恶劣：“啊，这话说得真爽。陆清浊，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脸上的那副难看的表情，实在是太棒了。”

站在钟醉身旁的仙丹楼楼主有些站不住了。她一边满脸堆着笑，一边用力拉了拉钟醉的衣袖，对着众人委婉道：“呃，其实吧，我师尊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啊，”钟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楼主：“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拉我袖子干嘛？”

仙丹楼楼主：“……”

站在两人对面的师尊深吸一口气，随后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钟醉，一字一顿道：“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字从师尊口中一出，除了师姐之外的所有人全都面色一变。

三宝疑惑地看着仙丹楼楼主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不由疑惑：难道师尊与钟醉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怨？

“七十年前，”师尊慢慢说着，一双墨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钟醉：“我出于一己私欲，以莫须有的罪名革除你仙丹楼楼主的职位，不仅在众目睽睽下损害了你的名誉，还在那之后将你逼出师门。”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殿内游荡着，明明没有多么大声，却在每一个听众的脑中投下一颗又一颗重型炸弹。

“钟醉，钟师兄，我在此正式向你道歉。”师尊低声道：“这全部都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你一切的损失，负起一切责任。”

话音落下，金銮大殿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旁观的三宝则在片刻的震惊后立刻反应过来，从师尊的话语中抓住了重要的信息：七十年前。

师尊是一百年前穿越成无极仙尊的，那也就是说这件与钟醉有关的七十年前往事，是师尊自己干的。

再加上之前走过来的时候，师姐提到的系统任务……三宝多多少少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七十年前，师尊接了个系统任务。那个任务大概是为了完善恶毒人设什么的，要求他毁了钟醉的名声，还要把他赶出穿越门。

——然后当年的师尊很显然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虽然三宝没办法想象他的沙雕师尊为什么真的能狠下心完成这个恶毒的任务，但这梁子显然是结大了。三宝颇为头疼地看着一动不动对峙着的两人，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吗？得罪了人家之后又有求于人……简直是灾难。

尤其当得罪的还是钟醉这样脾气极差的魔王……那真的是末日级别的灾难了。

果然，在面无表情地听完师尊这一番话后，钟醉沉默片刻，最后慢吞吞道：“陆清浊，你被夺舍了？”

师尊，师姐，以及三宝同时身体一僵。

“眼高于顶的你，居然会向人低头道歉了？”钟醉盯着师尊，微微眯眼：“不可置信。”

眼看气氛几乎再次凝固，一旁的仙丹楼楼主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