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蛊
可他们接触的皮肤丝毫没有热度。
江倾将她握着,水平转向一百八十度,重?逢后唯一的肢体接触,是帮她找对自己的车。
“这里。”声音居高在她耳尖,气息是热的,证明他是活人,的确从死神的手?里跳脱了出来。
纪荷怔住,接着翘唇角,“谢谢。”
打开车门,利索坐进去。
系安全带时,他站在车外点了一根烟,不?等他放进嘴里,纪荷毫无留恋,猛踩油门离去。
和周开阳约定在一家咖啡馆。
这是他们的老地方。
前几年工作,有事没事儿都跑这边来喝一杯咖啡,刚好是回凤凰城的方向。
一点不绕路。
从国宾馆开过来,半小时到达。
周开阳定了?包间,纪荷熟门熟路找进去。
周开阳之前没联系她,可能怕打扰。
他是一个很有绅士礼仪的男人,来了,先?给她拉开座位,嘘寒问暖,有没有喝酒,喝了?多少,是开车来还是被人送?
“自己开车。”整场庆功宴只在和白宪臣交流时抿了一小口,没大事,自己开车过来。
反倒是江倾。
他酒量超出她预期,今晚也是见识了?他们政法口的人,喝酒时的豪情,是其他口子的干部无法比拟的。
可能停顿过久,再回?神,周开阳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掌心搭在她肩头,很温热。
纪荷眸光静静抬着,望对方。
周开阳长相斯文,眼镜拿下时,眼底的魅力也不?会因为近视而失去神采,他是个好爸爸、好老公人选。
从前共事就很愉快。
现在看着他的脸,被他掌心握着,纪荷心脏却如死掉,脑海里的画面还是半个小时前,幽暗夜色下,栽种着大片披挂下来的藤蔓、小停车位边,江倾从头到尾模模糊糊的形象。
现在细想。
他晚上换下了?白衬衣,穿很普通灰色衬衣,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喝多后,若隐若现的锁骨泛红。
他身形其实比三?年前瘦削了?一些。
想想也是,异国他乡,任务在身,吃睡不好还有性命危险,怎么长肉呢?
他笑容也变了?,尤其社交时,除了几位老领导受他敬重、另眼相看,其他人仿佛不?在眼底。
他是一个很傲的人,坐上副局的位置,以后肯定进省委。
从政,勾勾绕绕,他仿佛已经游刃有余。
除了谈及离婚时,他墨黑眼底透出柔软与心伤,在外面,滴水不?漏。
这样就很好。
不?用担心以后政途没把握住自己,将自己送进局子,孩子们再次失去爸爸。
“纪荷?纪荷?”
“我在……”纪荷翘唇笑,感到抱歉又毫无办法,对周开阳,“你坐。我和你聊聊。”
“聊什么?”周开阳眉头紧皱,从她进门开始,心头就异常不安。何况江倾还回?来了,这种不?安像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们刚才……”
自己可以想他,但不?允许别人提及他,这就是过去三年纪荷的日子,江倾问她过得?好不好,她肯定不?好的。
抬手左手腕,一瞬间泪光就罩住视线,朝对面展示,纪荷知道自己在笑,她再难过,都会发笑,自己控制不住,“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
周开阳脸色大变,身体往后靠,僵硬的注视着她。
纪荷说完这句话,放下手?腕,让手腕内侧那道横着的纹身,消失在周开阳面前。
“这一年,你清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刚才那样的人。所以开阳,你停止吧。我们不试了?,恢复到朋友关系。”
“为什么?”周开阳先不?可思议,接着,再好的脾气都压不?住,痛心质问,“是他吗?你们要复合了??”
“从来没分开,哪来的复合?”纪荷放下咖啡勺,眸中带泪、笑看他。
周开阳见不?得?她这样子,痛心说,“意思是他一回?来,我就被踹开是么。”
纪荷笑,“我提出离婚,他答应了?。”
“……什么?”
“离婚。和江倾离婚。”
周开阳震惊。
纪荷低下头,继续搅拌咖啡,满满的一杯,不?知要搅到什么时候才能喝,机械般的低音,“不?过即使离婚,他也是孩子爸爸,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会受不?了?,所以让你撤退。”
周开阳恼笑,“我不?知道说什么……你既然能放开他,舍得?离婚,怎么会说让我离开的话??”
纪荷再次举起左手?腕给他看,“因为他活着。”
“别再搅,洒了?。”周开阳倾身,从她手?中夺去勺子。
纪荷晃了?晃手?腕,突然崩溃,泪珠断线一般洒进咖啡杯,“开阳,你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知道!”周开阳痛心,从椅内起身,隔着桌面,握住她手。
纪荷整个身体在发抖,笑意仍在,“从前他是死人,我为他行尸走肉一万年你都不会介意,你觉得?自己能融化我、包容我,和我在一起你就满足,现在不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