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三）

“……哦，好的。”黄妙犹豫了一下才应声，起身收拾卖剩的几根玉米装到空化肥袋里，低着头跟在青年身侧，脚步虽然有些迟缓，但……似乎也没有拒绝青年。

家境还不错的青年和脏兮兮的农家小孩，这对有些奇怪的组合没有引起小街市场上任何人的注意，毕竟乡下人收拾起来也并不比城里人土气，很多乡村青年出门的时候看上去和城市青年没区别；只在他们边说话、边从两个站在街边僵硬发呆的男人面前走过时，一双藏在亚空间位面的金蓝色异瞳扫了下那名一直面上带笑的年轻人。

“……似乎有食物的味道？”帝利亚斯看着这个目前灵魂状态为灰色原生态的人类，舔了下嘴唇，人类多变的灵魂形态对猎食的魔族来说是个麻烦，不过……这个家伙似乎符合他的两个人类奴隶对所谓“恋童癖”的目标搜索范围。

数十秒后，僵硬了好一会的王林和谢三元齐齐软倒在地，惊得刚好走过来的大妈叫了一嗓子、引得周围注意没注意这边的路人都把视线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小伙子，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给吓到的大妈、旁边粉面馆的老板、以及就近的路人立即过来了好几个帮忙扶人，小脸刷白的王林和谢三元精神遭了重创但其实身体没事，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感谢路人善意，但他们那样儿要说没事实在太勉强，热心的粉面馆老板还是坚持把两人扶到他馆子里休息下；屁股沾到椅子，刚才还强撑着说没事的谢三元立马瘫下去了，王林也是扶着桌子干呕，吓得粉面馆老板想打120……

再次感谢粉面馆老板，人走开了王林立即迫不及待地朝谢三元道：“谢姐，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谢三元没力气说话，特别勉强地点点头。

“……”王林哆嗦着抬起手掌按住额头，两眼发直地朝前方虚空处瞪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去找帝利亚斯——他们原来站的地方不远处，那个一般人看不见的亚空间结界不见了。

要还有一丁点力气王林肯定马上跳起来去找人，但这会儿他实在是伸伸手都乏力，没奈何，只好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大喘气，歇了会儿有点精神了，王林忍不住看向谢三元：“咱俩还是太嫩了……早知道直接跟帝利亚斯要这个了。”

谢三元缓过来了点儿，闻言苦笑：“还是别了，就算这个更方便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难怪这家伙的名字后面有个恐惧之主的后缀，感情哪个世界都没有叫错的外号，应验在这地方呢。”

王林也苦笑，笑得跟哭似的……帝利亚斯那王八羔子刚才不声不响的就给他俩来了个“偷袭”、用他的天赋能力让他俩直接体验了一遍小黄妙的……恐惧之源。

贪婪地狱花除了吞噬万物之外的另一可怕天赋：以直接或间接形式建立精神链接、窥探一切智慧生物的恐惧本源，且具有将恐惧之源扩散到另一智慧生物个体的能力。

任何智慧生物的弱点都是藏在其灵魂深处的恐惧之源，能够探测到恐惧之源的贪婪地狱花在面对同样是智慧生物的个体时几乎处于无敌状态；更夸张的是他还能将某一个体的恐惧之源扩散到另一个体之上，这简直等于无论单挑团战、本体为贪婪地狱花的帝利亚斯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难怪第七层魔界之主灾厄要对付他必须得自|爆了老家，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干掉帝利亚斯，让这个祸害跑到了地球来。

王林自认他这辈子过得很没劲、很烂、很糟糕，有时候夜深人静了、王林睡不着想多了，他都觉得必须是自个儿上辈子没干好事所以这辈子也没啥好事、伤春悲秋自艾自怜，恨不能躲到厕所里流一把贵如黄金的男儿泪。

但显然，他想多了。对比小黄妙十一年的人生王林现在就觉得自己跟蜜罐里泡大的似的，以前的那些屁事儿完全没有上心的必要、为此牵肠挂肚的自己简直就是脑壳有包。

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感受，王林浑身上下再次出了一身的冷汗、鸡皮疙瘩此起彼伏；血性、血勇这些被他从性格成分里丢出去扔角落积了十几年灰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死灰复燃，手撑着粉面馆油腻的桌面站直，王林看向侧对面已经空了的烤玉米摊点，仿佛在对谢姐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道：“忽然觉得有个帝利亚斯这种清道夫似的危险人物存在也不错……”

谢三元没第一时间搭话，隔了一会儿才道：“其实吧，我本来是打主意找到人后先想办法把帝利亚斯支开、咱们报警的，说到底这种行为罪不至死……”

“……谢姐你真是胆子够肥。”王林惊了。

“装什么装，我不信你没这想法，要不然路上你老沉思什么。”谢三元鄙夷，也撑着椅子站起身。

“呃……原先我就算有这想法也不会说出来，说出来也不会有实行的打算。”王林苦笑着打头往外走。

谢三元跟上：“那现在呢？”

“那狗|日的还是死去吧。”王林毫不犹豫地，“为这么个混蛋招惹帝利亚斯？我又不是脑子有病。再说……你看，小黄妙不见了帝利亚斯也没了，说不准他还比我们先逮着那杂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