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的生命,只在史书上留下片语只言。
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崔颂将视线投向窗外,正巧落在花圃间翩翩起舞的蝴蝶上。
他蓦地起身,将空了的酒盏丢到一边: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他与郭嘉道明缘由,立即离府,前往府衙。
曹昂正在府衙办公,见到门人将崔颂引进府厅,不由有些惊讶:
“崔侯来了?快快入坐。来人,为崔侯奉上凉泉。”
崔颂接过刚从井底捞出、镇了一夜的凉水,一饮而尽,身上的酷热终于褪去不少:
“今日前来,有一事欲劳烦中郎将。”
“崔侯请讲。”
崔颂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在曹昂身前铺开。
“请。”
曹昂低头看向竹简上方的文字,眼眸微张。
没过多久,崔颂满意地离开府衙,带走了那卷“问卷调查”。
回到家后,他用缣帛将竹简上的文字誊写了一遍,寄给远在许都的荀彧。
在崔颂动笔的时候,郭嘉在一旁任劳任怨地剥开从冰釜中取出的荔枝,拨壳去芯,进行喂养活动。
喂完一颗,他还要注意是否有汁水沿着唇瓣落下,时不时地用软绸手巾擦去崔颂唇角汁水与额角的汗珠,还要忙着举扇子打风。
等到写完这封信,崔颂只觉得神清气爽,反倒是郭嘉,惹了一身的汗水。
因为写字的时候过于专注,未曾注意身边情况的崔颂这才回过神,对郭嘉的这副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他连忙帮郭嘉擦干汗水,督促他换了身单衣,冷酷无情地压着他喝了一碗淡盐水,这才放过。
见郭嘉因为淡盐水的怪味整张脸皱成一团,崔颂只觉得甚是可爱,顺手在那一团上捏了捏。
被捏脸的郭嘉反应极快,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捏住崔颂的脸,替他拉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阿父,崔叔,你们在做什么?”
正在互相捏脸的崔颂二人顿时成了两座雕塑。
郭嘉的养子郭奕已长成了束发少年,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
他见自己的养父和崔家阿叔小孩似的拉扯对方的脸颊,不免有些无语。
崔颂与郭嘉同时放开对方,若无其事地做好,喝酒。
“今日功课做完了?”
“昨日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郭奕:……不仅是假装无事发生的厚颜功力十分一致,连转移话题的对策都一模一样。
在心中吐槽了一番,郭奕从书袋中掏出两只竹简。
“业已完成。”
这些年来,崔颂与郭嘉一同教导郭奕的课业。郭奕的亲父郭瀚没少过来找郭奕拉感情,都被郭奕不咸不淡地应付回去。
自郭奕略懂事起,郭嘉就把上一辈的恩怨全数告诉给了郭奕。
郭奕由此知道了自己成为郭嘉嗣子的原因,亦知道了郭瀚来纠缠自己的理由,每次看郭瀚都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早慧的他很早就看出了郭嘉与崔颂二人之间的情愫,却并无什么特别的想法,反而疑惑二人为何一直未曾挑明心迹。
如今,这个疑惑终于得到解答——
原来挑明心迹会让两个智商出众的成年人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傻事。
郭奕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神游模式,上方的崔颂与郭嘉二人已批改完他的作业,为他指出优点与谬误。
自带天线的郭奕顺势而然地回过神,认真聆听郭嘉与崔颂的教诲,然后自觉体贴地出门,替二人拉上门帘,不再打扰。
眼见当年小小的婴儿已长成了长身鹤立、见解独到的束发少年,崔颂不由感慨时间飞逝,竟已过了这般岁月。
郭嘉亦有几分“吾儿初长成”的慨叹,但他很快把这份慨叹抛到脑后,对着崔颂道:
“方才你出门的时候,乔姬过来送降暑饮品。我见着她,便问了崔季珪之事……”
崔颂精神一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郭嘉竟一直记得,还特意找乔姬询问。
“乔姬怎么说?”
郭嘉缓缓打扇,粲然的眼眸转向崔颂,语气飘扬地道:“听闻季珪……自小就畏惧令尊。”
崔颂顿觉惊奇。
他本以为是另一个“崔颂”曾给崔琰带来了深刻的阴影,没想到事情的源头不是“崔颂”,而是崔父?
“那他应该对着家父行立不安……与我有何干系?”
如果是“移情作用”,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崔琰就该“怕”他了,可那时候的崔琰对他只有尊重,并无任何异常的表现。
郭嘉道:“乔姬说,你昨日见崔季珪时的神情,与崔季珪儿时闯祸之时,负责‘教育’他的令尊别无二致。”
崔颂沉默了半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开始好奇崔父以前是如何‘教育’崔琰的。
正在这时,门房来报,有一自称姓任的赤脚医工来访,点名来找崔颂。
崔颂一听姓“任”,立即猜到来者的身份,连忙嘱咐门房将来访者请进门。
没过多久,门房引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和一个成熟俊美的“男子”走进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