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点一点剥露出来其实是很让人难为情的事情, 就像是自己将自己的保护衣剥去了般，将自己柔软的一处毫无遮挡地让人触及。

乔伊一开始也是如此。

他只说了几句，就停顿下来, 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手松开又重新攥紧, 但至始至终, 黑色的眼睛都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缓了缓内心那种初次尝试吐露心声的不适感, 又继续开口。

“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他眼里带着执着，“我想知道，我可以做什么——”

“我做什么, 才能够让我不再是你的负担, 而能够替你承受……”

“你从不是我的负担, 小乔伊。”

刚开始, 托尼还因为乔伊的表情而感到慌乱, 但是在乔伊明显露出要和他谈论内心想法的时候，托尼神情也变得认真许多, 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时, 直到他听到乔伊将自己成为负担的时候, 托尼才开口打断了他的外甥的话。

他想要弯下腰, 结果因为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乔伊被他吓到了, 连忙自己凑了上来, 结果就看到垂头捂着腹部的托尼很快抬起头, 朝他眨了眨眼睛，棕色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就好像他刚刚只是故意这么做一样。

乔伊虽然有点哭笑不得，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却因为托尼的行为而淡了些，在他正要坐回去的时候，却被伸出来的一双手捧住了脸。

掌心透过皮肤传递过来的温度就像是托尼此刻脸上的笑容一样温暖。

“你们从不是我的负担。”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白皙光滑的皮肤，托尼深深注视着他，语气低沉，他说得很慢，也很清晰，就像是要让面前这个黑发大男孩将它们听得清清楚楚，永远记在心里一般。

“你们是支撑着我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最大动力。”托尼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很轻柔。

“就算什么都没做，你只要还在这里，只要你还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

“……”乔伊沉默几秒，随即抬起手覆在托尼手背上，抿着的唇角上扬了些，“你总是那么好，托尼舅舅。”

就算自己受伤了，只是因为我心情难受，就愿意对我说出这些话来宽慰我，只是……

结果乔伊还没想完，他就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轻撞了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却正是托尼刚刚用自己的额头与乔伊相撞，他没有用力，而且在这么做了之后，又低垂着头，与乔伊抵着。

两个人之间靠得很近，就连托尼低低笑着的时候，呼吸喷吐在皮肤上的触感也是如此的清晰，让乔伊根本没法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我没有那么好，我亲爱的小乔伊。”

“因为我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外甥一直难受的心情。”

托尼说着，内心长长叹气，他觉得自己的底线，自己的坚持在一个姓乔名伊，可爱得过分的大男孩面前崩溃的一塌涂地。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从来都没法拒绝你的请求，我亲爱的宝贝。

这是舅甥俩难得的一次如此近距离向对方坦露自己的想法，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对于两个同样都是男性的他们来说，这是真的……很容易难为情。

至少乔伊在离开他舅舅的房间时，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完全红了，甚至想要捂脸找个地方埋了自己……不，这里是海上，或许应该是跳海冷静冷静一下自己脸上的温度。

太羞耻了。

房间里的托尼扶额直接躺倒到了床上，眼神恍惚。

他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觉得那完全不是平常的自己，虽然他是一个花花公子，甜言蜜语从不缺少，却从未在他人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虽然同样因为这件事而不忍直视那时的自己，但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没有后悔自己在当时做的那些，说的那些。

对于乔伊来说，那个时候他的确有一些被托尼的伤势刺激到，但当时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一次，他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托尼，他觉得，托尼一定会认真回答他，不管是拒绝告知还是承认。

事实也的确如此，钢铁侠托尼在自己的外甥面前啥底线坚持都没了，一点也不像落在敌人手上时那样，毫无畏惧地靠着花言巧语还有天才般的智商渡过危机，名为乔伊的‘炮弹’一发过来，托尼连躲的想法都没有，还吭哧吭哧地跑过去接着了，生怕落不到自己怀里。

“你是故意的。”

躺床上的某个男人幽幽道。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托尼嘴角抽了抽，又从床上坐起，目光落到角落里的战衣，哼了声，“你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sir，您并没有下命令让我阻止人进来。”AI管家不慌不忙地替自己解释。

这理由称得上有理有据，无法辩驳。

最后托尼只能翻了个白眼。

在彼得也终于睡醒，刚刚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时，搜救船就发出信号告知所有人的人，到岸了。

乔伊正靠着围栏看着穿上的人员来回跑动准备着下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