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醒
路透从干嚎一声闪亮登场,到麻利地关门退场,总共花了一分钟时间。
一分钟于他来说足够长,去掉闪光灯拍下了一张照片,记住了茶几上的酒瓶数量,以及室温与空气质量指数。
虽然心里有怨言,但依旧不忘本职。完整讲述完现场实录,锁定屏幕,长舒了一口气。
不畏背与弃,深藏功与名。
微信群随之而来的信息轰炸,同样在胶着的室内响起,惊醒了彼此对视的两个人。
段伏仪怒不可遏地磨着后槽牙,手指顺行而上一把揪住祝星栗的头发,非常不客气地用力:“皮痒了是吧,几年不见居然学会调戏人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祝星栗头皮一涨,从腰间松开一只手,抓住了段伏仪的手:“别抓别抓,老子头发都快被你抓秃了。”
说实话,祝星栗挺怕和段伏仪干架的。
女人一打架就会抓头发,这点段数段伏仪深谙其道。做同桌的时候,祝星栗靠窗,段伏仪坐在右边。两个人干架的时候右边的头发就以眼见的速度往下脱落,形成了半壁江山风景独好,半壁江山全部秃了的局势,非常壮观。
祝星栗一届校霸,最重视的就是头发甩甩,大步走开的酷感。为了寻求左右平衡,祝星栗每次看到段伏仪伸手,都会迅速把左边的头发拱出去,像一只反应极快的小豹子。
四年未见,段伏仪出鞘的速度不减,还是双手加持,战斗力扶摇直上。
祝星栗痛苦地闭上了眼。
段伏仪继续磨牙:“扒秃了也好,省得你仗着这一副美颜四处勾引少女。”
祝星栗疼得酒醒了七七八八,实在碍不过狠劲儿,忙赶人:“你下去,你赶紧下去,别他妈地坐老子腿上,老子裤子都快让你磨秃噜掉了。”
气氛完全没有刚才那股子甜腻劲儿。
段伏仪掐腰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酒瓶散发余力:“酒醒了是吧,那咱俩开始算账。这个家政阿姨我是当不下去了,别管你合同怎么签的,今儿被你这行为闹得也没理。仗着这么多年的同窗情谊,派出所就不让你去了,咱好聚好散,两不相欠。”
祝星栗斜着眼睛瞪了回去:“想走,不可能。”
段伏仪扬起眉:“没什么不可能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当初拳头走天下的年代了。以前我能干脆利落地走,现在我也可以。”
段伏仪声线发凉,语气有些绝然,下巴微抬充满倔强感,空气里流动的冷气,在两人之间沉沉浮浮。
祝星栗盯了她一会儿,沉声开口:“对不起,我错了。”
段伏仪微怔。
对不起,不好意思,抱歉,谢谢......这些话对于祝星栗来说,人生词典上压根就没记录。年少的时候一身戾气,干架也好斗嘴也好,赢了就张狂自大,输了就越战越勇,妥协与认错这种事从来没干过。
段伏仪觉得时光真伟大,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于是态度软了点:“你哪里错了?”
“不知道。”祝星栗嗓音低沉,有点挫败,垂着头不敢直视,“但你别走行吗?”
段伏仪沉默了几秒,分析眼前的局势。祝星栗对她动手动脚出言不逊,原因是这一茶几上的空酒瓶。
为什么大白天在家酗酒,是因为失恋了。上午还兴冲冲地说自己要脱单,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就失恋,失恋后还无处可发泄,正巧她进门打扰到他私有领域,才有接下来的一系列情况。
她有点犹豫。祝星栗明明已经告诉她可以回家,是她自己撞上他不为启齿的醉酒失态,她好像也没做对什么事儿。
祝星栗见段伏仪沉默不说话,站起身光脚踩在地板上,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男人坐着和站着是两个高度,站在身前虽然身姿颓然,却仍比她高了近两头。
段伏仪哑然,他似乎长得太快,若真要干一架,她可能会被拎起来直接甩到墙上。
祝星栗垂下头,呼吸垂落到她头顶,有似有似无的热度:“四年前,你一句话没说就走,我身边的那张桌子一直空着,心里也空。”
“那是因为没有人敢坐。”段伏仪面无表情地拆穿,“哪有人敢做你同桌,借十个胆子都不敢。”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祝星栗语气有点恼,“我他妈非常认真地和你说话,求求你好好听着行不行。”
段伏仪一顿,胸腔中有一团气聚拢又散开,恍恍惚惚地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说吧,我听着呢。”
祝星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消失那阵子我找了你好久,怎么都找不到,我就放弃了。我想着世界这么大,总有相逢的时刻,到时候再好好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可你这人还是那么坏,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说,我他妈跟个怨妇一样,憋屈地难受。”
段伏仪觉察出不对劲,打断他:“你憋屈不是因为失恋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失恋了。你不要我,还抛弃我,别走行吗?”
“嗯?”段伏仪眨了眨眼,胸腔那股气又涌了上来,不停地撞击着她的心壁。
“你现在,是不是酒还没醒?”
祝星栗眼神有点迷离,摇了摇头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