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
周一清晨刚破晓,段伏仪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在她洗澡的时候。
出租房的浴室狭小,她一伸胳膊就能碰到洗手盆边响个不停的手机,手指带着水渍划开屏幕上的绿色按钮,又点了一个免提键。
“您好,我是段伏仪,您哪位?”
声音是好听的,温温柔柔的,带着清爽的水汽。
对方沉默了几秒,男性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周一就上班吗?你人在哪里?”
段伏仪从毛巾架上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自己头上,听到对方发问,忙弯着腰凑过去:“是雇主先生吗?您好您好,您的助理让我晚些过去,怕耽误您休息。”
对方沉吟了半秒,语气有些不爽:“我休息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段伏仪眼睛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好看的眉毛一皱,五点半?这人作息够老龄化的。
“行,您给我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我会准时到您家。”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迟疑到段伏仪以为他可能又昏睡过去了才开口说话,语气僵硬且无理:“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
段伏仪一个“我”字被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手忙脚乱地冲到花洒下,迅速冲洗身上的泡沫。
一边洗一边还琢磨着雇主的身份,语气独断专行,待人很没礼貌,还特么的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估计是个深居简出的孤僻独身高龄男明星,难怪连面试都不出现,八成还很懒。
可没办法,人家手里攥着她的经济命脉,她连半句废话都不敢说。
被说成又老又孤僻还很懒的原主,正是已经失眠了整整两个夜晚的祝星栗。
一切的罪魁祸首来自那场无疾而终的面试,监控视频里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杏眼红唇骨子里带着倔强与反抗。可模样又不是那个模样,长腿细腰神情里流露出妥协和谦卑。一切都和四年前相像,但又感觉哪里不一样,差点没认出她来。
祝星栗觉得烦躁,突如其来的。
他失眠的时候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没看见自己,所以才痛痛快快地签了合同。在懊悔一万次没有直接露面之后,他又忍不住打电话去试探,期盼她能听出他的声音,然后互骂几句,随便什么的恶毒话语。
在听到段伏仪恭恭敬敬还有点低三下四的回话,甚至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之后,显然地更加烦躁。
真不公平。可他只能苦笑,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公平过。
段伏仪洗完澡连头发都没吹,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层护肤水后就往公交车站赶。工作日的早晨,公交车上挤得满满都是人,汗臭味夹杂着一股早餐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她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一路被挤得像是个软柿子,下车后整个人都跟从垃圾回收站滚过一圈似的。
距离雇主定的时间仅剩五分钟,跑过去估计还得迟到五分钟。段伏仪深吸一口气,像打鸡血一样往两个路口处的独门别墅区跑。幸好不是深山别墅,不然这趟马拉松非得要了她小命。
等到段伏仪跑到雇主家的独门别墅前,胃已经随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颠簸,隐隐作痛。她压了压喉咙间的恶心感,深呼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果然晚了五分钟。
段伏仪连忙按下门铃,站在摄像头前挤出一丝微笑。虽然迟到了,但起码争取一下,能给初次见面的雇主留个好印象。
段伏仪是这么想的,但她此时这副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有多好。一张小脸白得吓人,嘴唇嫣红,头发因自然风吹干,看起来有点像女鬼版金毛狮王。
祝星栗从监控器上看到她这副容颜当即吓了一跳,捂着心脏缓了半秒钟才按下开门按钮。按完按钮又有点琢磨不透,难道这女人是准备走卖惨路线,突然或蓄意发现他的好,来祈求他的原谅?
哪有那么容易。
虚掩的房门被打开,段伏仪意料之外地没看到主人。她站在门口没敢动,不知道这有些诡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吗?雇主先生在家吗?”
偌大的双层别墅,简约派风格。黑白颜色搭配的硬装充满艺术感地摆在一起,整个空间很大,又将她的问声回荡到耳边。段伏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最新通话中的第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声响了一下,很快被接通,又是霸道不耐烦的声音:“我不在家,你自己找活儿干。”
眼睛比耳朵感受到的信息要多,段伏仪盯着门口的监控屏幕觉得好奇:“先生您家的门控是远程遥控的吗?好高级啊,是不是家里还有全套监控系统啊,我在向你挥手你看到了吗?”
祝星栗一只手捂着手机,一只手紧握住拳头,嘴巴在无声咆哮。他怎么就这么怂呢,不就是久别重逢见个面么,为什么要躲,还躲在卫生间里,像个变态一样。
段伏仪将手机贴近耳朵,没听到回复,只听到空荡荡的空间内有风吹过的声音。
“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把您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但能不能先拜托您一件事儿啊。”
段伏仪以这种乖巧央求的态度说话,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