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柔【8】
郁连连点头,丝毫不谦虚地说,“我家夫人可是天底下一等人的美人,就是脾气差了些,总爱给我摆脸色,瞧瞧着,现在可不就生气了。”
谢怀柔紧抿着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真像是在生气的模样。
可仔细瞧,才能发现青丝半遮挡住的耳垂,微微着泛粉意。
“夫人可不必介意,”叫愚儿的侍女转头看了眼她,机灵得笑着说,“我们这儿的包间雅座宽敞又清静,近三日更是提供千金难求的紫檀酒,郎君定是想携夫人在这儿,听着小曲儿聊聊天,共品美酒吧?”
“你可真聪明,”季郁哑然而笑,跟在她身后进了包间,“我还不曾告诉夫人来这儿是为何呢,都让你先说出来了。”
“奴婢该打,”愚儿替她们支起窗,露出高楼外一片火红灯笼的街市美景,添上热茶,“紫檀酒很快就有人送来,乐师在屏后奏曲,贵客需要可唤她露面上前。”
“那奴婢先告退了。”
季郁让屏风后的乐师下去了。
很快有侍女端来酒壶杯盏,走前还点燃了香炉,一缕青烟盘旋而上。
季郁侧目望去,忽地笑了笑说:“怎么还点这…这个东西。”
谢怀柔知道她只是为了美酒来后,心中松口气,给她斟酒边随意地问,“陛下不喜欢吗?”
季郁露出来有些古怪的笑。
“是了,姊姊对熏香毫无研究,”季郁站起身,去把那香炉小心地端了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木案中间,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这是催情香。”
谢怀柔陡然怔愣,“催情香?” 她望着面前这青烟幽幽的香炉,不确定她是否是玩笑话,“为何会点这种香……”
她问出口,就觉得不对劲。毕竟这儿是妓院,燃点催情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旋即面色微变地道:“臣把这个端出去。”
“不忙,”季郁见她不疾不徐的语调都变了,忙含笑扯住她的衣袖,也给她斟了杯酒,解释说,“我没闻错的话,此香就是沉木犀涎,也是民间说的神仙香。”
“里面麝香加得多了些,才有催情效果。除此之外是还有安定提神之效的珍贵上品香,并无危害。”
谢怀柔安静听着,看着面前的香炉犹豫地问季郁:“就这么放着吗?”香确实是好香,她这对香味极敏感的人闻着都不觉得刺鼻。
“嗯,”季郁扬着唇笑,并不看她,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斟满,“这酒我垂涎许久,喝不完我今个儿就睡在这儿了。”
她当然是玩笑话。
谢怀柔还是心中一紧,要真让季郁在青楼里过夜,她这右相不得以撞柱自尽来挽回颜面了,“臣陪陛下一起喝。”从她手里取走酒壶。
季郁扬着唇,无声地笑弯了眼眸,跟她轻碰了碰杯,“姊姊可有陪过别人喝酒赏灯过?”
“未曾。”
紫檀酒这名字听着文雅无害,喝进胃里,才知道烈酒雅名的道理。入口柔顺无害似清茶米酒,肚里却瞬间热烘烘起来。
谢怀柔不擅长饮酒,一杯喝完,两颊顿时浮现出红晕。
“姊姊,”季郁眸如星辰,两杯喝完依旧没有反应,路都走不稳就偷喝母后杯中酒的她,说声海量是丝毫不为过的,“其实今日我原本想把罗家姊姊也带出宫来的……”
“她很小进宫,好不容易长大了,才受两天宠,就被母后推出去顶我闯的祸了。”
季郁握着酒杯,边喝边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我那会儿子不懂事,到处惹事,次次都是陪我玩的罗姊姊替我受罚。罗衡是她胞兄,不杀顾子美,我没法给罗姊姊一个交代。”
“臣知道了,”谢怀柔垂下眼给自己斟酒,一口喝尽,听见她一口一个罗姊姊。
心头涌现出一股酸涩感。
大概是酒意上头,垂下眼睫时,低低说了句,“陛下唤她姊姊,不合规矩。”
这是她平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不合规矩。”
季郁轻轻复述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倒听不出喜怒,只是垂着眼。
她端酒盏的手顿住,方抬眼笑说,“那我唤你姊姊,就合规矩了吗。”
谢怀柔沉默片刻,摇摇头,喉咙里泛着苦涩之意,最终拱手说了句:“这也不合规矩。”
“尊卑有别,还望陛下以后不要再这样称呼臣。”
“那朕不愿意呢?”
季郁身子依靠过去,侧目望着她假装平静的脸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眸,语气又柔又哑,“我不愿改口,永远都想这样叫姊姊。”
谢怀柔垂眼想避开她的视线,她就伸手,挑起她的下颌,逼迫她看向自己,“而且,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吗?”
“……”
谢怀柔微皱了下眉,并未言语。
“好吧,”季郁缓缓收回手,喃喃地说,“就算是自作多情,也不能强迫姊姊喜欢我啊……”
她喝尽杯中酒。
神情低落,映着窗外的张灯结彩。
不知是喝下肚的酒水,还是面前燃着的香薰。
谢怀柔呼吸重一拍,只觉得胸口一团燥热凝聚到小腹,她抬眸深深地望着季郁,眼眸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