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一阵小风吹过,油灯的火焰摇了摇,一只正绕着灯飞来飞去的小虫子一个跑不及,被火苗燎着了翅膀,无奈何地,落在了灯底下。
叶景濂坐在没刷漆的柳木椅子上,目光掠过同样没刷漆的柳木饭桌,描着小蓝花的粗瓷碗碟,粗瓷圆盏的油灯,最后停在油灯边死了一地的小飞虫上,声音微沉:“飞蛾扑火,自讨苦吃。”
“南先生说什么?”文晚晚正低着头剥栗子,一时没听清楚,抬眼看他。
油灯的光芒照亮她半边脸,眉眼盈盈,安静得如同观音,另半边脸藏在阴影里,眉弯睫长,红唇一点,又如飞天般妖娆。还真是个,少见美貌的女子。
“没说什么,”叶景濂移开目光,笑了一下:“听舍侄说,文姑娘到淮浦是为了寻亲,如今,有消息了吗?”
“没有,”有颗栗子内里的薄皮没有剥干净,文晚晚一点点用指甲抠着,摇了摇头,“只知道搬走了,却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那么,”叶景濂又道,“文姑娘今后打算怎么办?”
剥栗子的手停了一下,文晚晚微微蹙了娥眉,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她抬眼向他一笑,反问道:“南先生对我的事,好像特别清楚?可是我对南先生你,却是一无所知呢。”
今天里几次搭话,文晚晚很快发现,叶景濂看似温和好亲近,其实对她却十分戒备,他不动声色,一再从她嘴里套话,而她每次问他什么,他却总有法子绕过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肯告诉他。
这个人跟叶淮很不一样
,叶淮虽然性子古怪些,脾气大了些,整个人却是明快通透的,喜就是喜,怒就是怒,而眼前的男人看似平和,其实却笑不达眼底,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面,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既防备着她,她也就没必要有问必答,不是吗?
文晚晚微微笑着,又添了一句:“南先生既然能进宫,在淮南的身份,也就不一般吧?”
眉尖微微一皱,叶景濂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她竟反将了他一军。
方才她问他,两个人什么时候在宫里见过面时,他避而不答,所以如今,她也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吗?
看着是个温婉和气的性子,其实骨子里,也就有不少锋芒,他先前,倒是小看她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追问下去,也就没意思了,况且她的情形,他来之前,多少也知道一些,而且她在宫里时,毕竟,也照看过那人……
叶景濂笑着夹起一片糯米藕,轻轻咬了一小口,道:“我么……”
滋味很快在口腔中漾开,叶景濂不由得一怔。
分明只是寻常的糯米藕,可触到舌尖时,竟是分外的甜软粉糯,而且糖桂花浓郁的甜香气中又夹着一丝极清爽的滋味,冲淡了蜜汁的甜腻,又增添了桂花的香气,跟他以往吃过的糯米藕都不一样。
原来普普通通一盘藕,也能做出花样来。
叶景濂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又凑近了轻轻地嗅了一下,笑着向文晚晚问道:“文姑娘这藕,做的很是新奇,似乎不止浇了糖桂花,还有些别的东西。”
“是加了别的东西,”文晚晚剥好最后一个蒸栗子,轻巧巧地丢进一个小碗里,抬眼向他一笑,“要么南先生猜猜,还放了些什么?”
这是来考他了吗?叶景濂微微一笑,又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着,眼睛就眯了起来:“陈皮。”
“南先生好灵的舌头。”文晚晚把那一小碗剥好的蒸栗子拿起放在边上,道,“糖桂花甜得太浓郁,我记得南舟似乎是不吃味道特别浓的东西,所以又加了点陈皮泡的水,既不至于喧宾夺主,又能带出桂花的清气,还能烘托蜜汁的香味,南先生尝着怎么样?”
“很好。”叶景濂慢慢地吃完了那片糖藕,点了点
头,“先前我还想着,一个糯米藕罢了,能做出什么新意?如今看来,只要肯用心,总还有许多新鲜的花样,这可真是圣人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
“南先生真会说话,”文晚晚笑道,“只不过粗茶淡饭罢了,哪里谈得上精致?”
“东西虽不贵重,难为你肯花心思,”叶景濂又夹起一片藕,声音里便带出了几分感慨,“也就难怪了。”
难怪叶淮那么难伺候的人,竟然肯跟着她在这乡下地方,乐不思蜀的待了这么久。
叶淮的性子他很了解,别扭的很,心里想什么,从来不肯好好说,他不喜欢味道太浓的东西这点,是绝不会直截了当告诉她的,只怕连他自己,其实也没太注意,但她偏偏,就发现了。
不仅发现了,还放在了心上,就连做一个糯米藕,浇一点糖桂花,都还记得他不吃太浓的味儿,想着加一味陈皮来调和。
若说她不是真心关切叶淮,叶景濂觉得,是说不通的。
只是,她却是这样的身份,又跟皇帝有过许多纠葛,镇南王府,不适合她。
叶景濂慢慢嚼着藕,见文晚晚走去厨房里又拿了几只小碗,不由得问道:“给南舟的?”
“是。”文晚晚一片片往碗里夹着糯米藕,又用小勺子舀了糖桂花淋上,笑道,“他平时吃饭就没个准点儿,时常一天就只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