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梦境(完)
以铠便将过往都遗忘敛藏,愿意为了黎民百姓挺身而出。
他与那箭术奇绝的女子相见,两人便一主外一主内达成了鲜明共识。
画面折转,身后是火光冲天,一张带着血色的脸一闪而过,最后厮杀而出的人提着刀,满身血色,似孤勇的悍狼。
苏梦枕从资料里知道这一场战役。据说擒贼擒王,深入敌军八百里,是一场值得庆祝的伟大胜利。然而实质上却并非如此。真相远比大众所知道的要残酷得多。这本是一场偷袭,因为提前的战略泄漏,而使他们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以一敌百毫不为过。然而这样的情况下,铠却有能力挽狂澜之于既倒,但是纵然反败为胜,结果却也足够惨烈。
如果说单是敌方派来的探子,那只能说自己防备不当,技不如人,然而叛徒却是从内部出,由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的掌权者亲自把消息递予给敌方的。如果不知道还好,但是铠是个沉稳的人,而他的共事者伽罗,也足够的聪明灵慧。他们合手,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真相既知,这样的仇,自然也不可能不报。班师回朝,铠因此入了京都。
那场雨使他们相识。那些记忆并不久远,仿佛昨天一般。他随着画面走过,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再之后,便是铠收到金风细雨楼的来信,他即刻搁下手中的事情出门,然而这本就是一个针对他的局。
杨无邪去探过现场,而他后来也亲自去过,那些细节,已使他猜测出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猜到又怎么比得上亲眼所见。
现在那一幕便在他眼前上演。
他见铠因为怜悯小孩而被杀手算计,见他毒性发作再遇杀手,见他浴血奋战,独木难支,见他体力不支,身上伤痕渐重,整个人都染上了血色。红袖刀握在手中紧了几次,却又只是看着不曾动。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事情,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他只是一个看客。
毒素的发作使他出刀少去了几分以往的威力,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筋挛。他一手紧握,青筋显露。即便身上已经染了鲜血,却仍可见大汗淋漓,唇瓣发白。在他暂时逼退杀手,疾走几步,却又因为难耐的疼痛导致微弯了腰时,那点疲惫无力之感便达到了顶峰。
苏梦枕便已知,他撑不住了。愤怒仿佛无名业火在他心头燃烧,让他的眼中也倒印出仿佛深渊一般的火焰。
当杀手的刀剑将要碰触到对方时,那一刻,他已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个看客,红袖刀便就此挥出,那一抹刀光仍旧是极美的,然而却无人可见。但是那将要落在铠身上的刀剑却已被斩断为两截!苏梦枕一怔。
他现在不过是一缕魂魄,红袖刀便是再厉害,所斩落的,也不过是空气。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力帮助。
是铠,他又睁开了眼,眸光狠戾,刀尖染血,先前的无力仿佛只是幻觉。
然而并不是。那样的眼神看着凶狠,却已经没有了聚焦点。只是因为不想死,所以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挥剑罢了。世界绝大多数人,如果遇见这种事情。都会成了剑下亡魂,但铠确实不与他人类同。
待最后一个杀手亡于刀下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脚下血液已积了一个小塘。
他以刀做支撑,然而似乎已经脱力,刀未能支撑住他的身体,他便由此半跪在了地上。然而并不到放松的时候,苏梦枕倏然发现,前面竟然又来了一队人,而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铠似乎有所察觉,他微微抬了头,然而身体便向后倒去!那一刻看不见他的表情,苏梦枕的眼睛却已红了。
人的意志固然再强大,当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意志便不可支配他的身体了。铠已经倒在了地上。
苏梦枕是个理智而又聪明的人,然而这一场景,却很难不让人失去理智。当他再一次出刀时,那一刀却斩到了实处。这样截然不同的结果令他怔立在原地。然而也就是在这时,一道惊艳的剑光亮起。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了此处,他看起来光风霁月,与此处血海绝不相容。
他直直向苏梦枕走来,而后顿住了脚步,就在苏梦枕以为对方发现了他时,却发现他环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倾身将铠半抱进了怀里,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却仿佛并不在意。
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那彻底乏力昏迷过去的人,又慢慢睁开了眼睛,不等那人再问什么,铠已抓住了他衣摆的一侧,说话了:“师父......金风细雨楼,思无邪,去......去......”
“你自己都已经这样,尚还有心在意别人?”白衣剑客仿佛被气笑了般道,语气之中却又有些莫名的心疼与叹息。
“师父......”他执拗道。
“好,我答应。”白衣剑客终究败下阵来,铠终于放心昏迷了过去。
他抱起人,站起身来,看向苏梦枕所在的地方,突然出口道:“你是何人?”
那一瞬间,仿佛惊到什么东西,画面便如被惊动的水波漾开,由此破碎了开来。周围变做了虚空,唯独那白衣人在中心,八风不动,衣不带水,显出一种别样的沉静来。
画面再次转入,便是以白衣剑客为切入点。
那又是一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