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劫卜（10）

季无忧没有想到, 她只是回了个头，再回来顾惜朝就不见了！空气中细微的空间波动给了她十分不好的预感，她加快了脚步过了桥，追着顾惜朝而去, 然而,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眼前也并没有出现顾惜朝的身影。就像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桥一样。

季无忧在周围找了找, 都没有人。她就已经知道, 她或许找不到顾惜朝了。

空间波动。

这里是两界重合点。发生什么样诡异的事情，都算是正常的。而这里, 连接的是两个世界。所以，顾惜朝很有可能，自这里掉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仍是觉得意气难平, 转身又要往桥上走，然而刚要上桥，她感觉到了身前有一堵仿佛透明玻璃墙那样的东西，她毫无防备之下一头撞上去，额头红了一片。她呆在了原地，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座桥, 伸手去摸了一下, 便已经感觉到了那层阻碍。她知道，她被拦在了这里。

她并不甘心。

季无忧身负着不凡的方术，她思索了一会儿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打算暴力破解，强制打碎那堵“透明的墙”，然而她还未真正动作，那河上的桥却仿佛受到了大力的攻击，碎成了几段塌陷在了河里。

季无忧看着那桥愣了一下，沉默之中，连神情都变得冷漠。但是很快，她又想起自己本身有着“善水”的能力，她是有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的本事的。所以她本不需要桥。季无忧伸手去碰了碰岸边的空气，并没有感觉到那堵空气墙的存在。她当即不再犹豫，步入水中，然而刚迈进去，她就感觉到了那种水淹过头顶，往口鼻里灌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难受，接近窒息。这是她自得到“善水”的能力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溺水的感觉。

她险些溺死在这小河里，所幸她离岸边并不远，扑腾挣扎着到底是爬上了岸。一时间，就连身体都带着一种乏力感。因为突然遇见这么一遭，她并没有特意控制，衣服已经被打湿了。

喉咙里，鼻子里，仍然残留着被水淹过的不适感。季无忧咳嗽了几声，试图减弱那种不适，却没有咳出任何水来，就连头发都是干的。感官上的溺水，那只是错觉而已。

她沉默的坐在岸边，静静的看着这条河。不说她的能力，单说这条河，它那么窄，也那么浅，甚至清澈透底，最深不过腰腹，可是......她渡不过它。

她已经被天道排斥在外了。或许是因为她发现了世界的秘密不说，还是被天道警告过的存在，又或许......其中还有其他的缘故。

她心情烦郁，堵在胸口难以诉说。而这时，她的胸口处慢慢泛起了一点点凉意，压下了这一点烦躁，虽然还是有些残余的不虞，却已经好了很多。季无忧愣了一下，从胸口处取出“清心”。它碎成了两半，因而没有了那么强大的功效，而另一半，在顾惜朝那里。

她应该觉得高兴么？那一天顾惜朝跟着她出去，就算有“清心”在，她还是一直心神不宁，因而在“清心”碎成两半之后，她直接用血在上面画了护身的符咒，而后把其中偏大的那部分给了顾惜朝。

他年纪已经不小，如今已经快二十，算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他身上的包裹里，是他所觉得的重要东西。又有“清心”在身，可以维持他的理智，护佑他一时的安全，她有什么好值得担忧的？孩子长大了，迟早要离开羽翼搏击南天的。她也不可能永远跟着他。除了日后再也看不见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而且，因为重合世界的特殊性，那一个世界，他应该也有一个被天道合理化的身份，按照她的猜测，两世界重合，身份合理化应该会采用镜像的原理。他的身份跟这个世界一致。如此，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季无忧这样想着。情绪被安抚了一点，然而那股难受却没有消减多少。她有一种被天道捉弄报复却连累了顾惜朝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却真实。更鼓动了她不好的情绪发酵。

等等——季无忧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她忍不住站了起来。顾惜朝带着的玉佩“清心”上的符咒，是她用鲜血画的。而鲜血，一直以来都算是方术中会用到的一种重要媒介，而且有着各种神奇的效用。

她施展起方术，眼前渐渐出现了模糊的人影，然后慢慢清楚，她看见顾惜朝意气风发，走向殿堂，堂上高坐着天子；她又看见他与一男子抚琴弄剑，眉间肆意，知己笑谈；更见他红颜在侧，笑意清浅......那些画面皆一闪而过，然后破碎零落，再也寻不见踪迹。

季无忧再去探时，似是触到了什么，遭到了反噬那样，控制不住吐出了一口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却红得像血，再衬着她的容貌，莫名透出了一股诡艳的味道。她用大拇指揩去了唇畔的鲜血，神情还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已经探不出什么东西了。就像完全隔绝了一样，她的方术再也起不了任何效用。分隔两界，天各一方。然而无疑，一闪而过所窥见的那些东西，到底安抚了她。顾惜朝能过得好，那么他在哪里，也都是无所谓的。

隔着河，不远处仍旧可以看见小镇的房屋，站得远了，便也知道，为何当年她会觉得这里风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