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剑影
“奴婢去多叫几个人在正厅守着??”
姜韫不置可否。
二人一道往正厅去的时候,锦瑟本有些慌神,侧眸见姜韫一脸的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便又稍稍安了些心神。
姜韫踏进正厅之时,那位不速之客正坐在上首喝茶,见?她进来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敷衍地讲了下礼数。
她眯眼细瞧了几眼。这幽州刺史李晟比她预想中的要年轻些,瞧着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已然是镇守边疆的一州之长了。沈煜手里那近三万的幽州铁骑原是这李晟一手练出来的强兵。
她目光稍往下,瞥见他身上软甲缝隙里的血污。
“事出紧急,惊扰沈夫人歇息,乃本官之过。”李晟话里客气,语气神色却是半分歉意也不曾有的,“眼下夫人既已醒了,便连夜随本官动身出城吧。”
锦瑟惊吓不已,正欲出言之时,被姜韫一个眼神按捺住了。
“李太守是奉何人之意?”姜韫问这话时,察觉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和傲慢。
李晟脸色有些沉,正欲开?口之时,便听她又问了句——
“是永平侯?”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的。
李晟讶然抬起眼,旋即又沉着?脸道:“沈夫人既已知晓,还请抓紧时辰随本官出城。侯爷让本官给夫人带句话,夫人只管回关东候他凯旋便是。”
姜韫抿了下唇,沉默地重又审视他片刻,忽然问:“太守是陇西人?”
李晟明显顿了一下。
姜韫已然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再多问了。
“太守稍候。”言罢,她便折身出了正厅。
一出了正厅,锦瑟便忍不住急急发问:“娘子
,您真要出城吗?那人当真是奉侯爷之命?”
姜韫疾步往正房去,耐下心解释:“他才从战场上回城的,正交战之时,他毫无道理回城来管我这一介后宅妇人的死活。况且他乃一州之长官,除了沈煜,无人能使唤得动他。再者?,他恐怕是沈煜早先埋在幽州的棋,陇西李氏,可不就是我那婆母的娘家吗?”
至于沈煜为何派这么个大人物来送她出幽州,她心中还未有定论。
官不小,脾气架子也不小。
“去叫谢府的人跟在后面,一道出城。”姜韫捋了捋,一一吩咐下去。
待得一行人收整完毕,姜韫搭着锦瑟的手上马车。夜里点了火折子仍是昏暗难视,她留神紧盯着脚下,以防不慎踩空摔了。
未料动作太慢,惹得那李晟打马而来不耐地催促。
锦瑟恼了,她才不管是什么大官呢,当即抬眼瞪了过去:“我家夫人有孕在身,劳烦太守客气些!”
姜韫阻止不及,轻蹙了下眉。
那李晟闻言像是愣了一下,下一瞬又哼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分毫不掩:“怪道他偏要遣某来送你出城,原是为了留子嗣。”
姜韫侧眸睨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
李晟言罢,便头也不回地打马往前去了。
有幽州长官护送,马车趁着?夜色,出城南下一路分外顺畅。
马车行进太快,颠得难受至极,姜韫忍了又忍,在出城后不久叫了停。
李晟不情不愿地让马车停下来了,虽则脸色不善,到底并未多说些什么。
不论是永平侯夫人这个名头,还是姜家长房嫡女的身份,他都惹不太起。昨夜若不是气头上,也不至于态度如此恶劣。
他取了只水囊送了过去,却不见?姜韫接下。
姜韫脸色苍白坐在车沿透气,实在懒得搭理他。
李晟的手僵在半空中,只好又收回来了。他火气又起来了,面无表情地问,又是昨夜那副讥讽的口气:“沈夫人不是在闹和离吗?怎么跑到幽州来玩什么同生共死的把戏?”他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妾室,被永平侯带在身边解闷儿的。被安排了这么个任务,才知晓这位原是正房,京城姜家那位嫡出的天之娇女。
只是姜家又怎样?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不安安分分待在后宅,偏要跑出来给男人添乱。沈煜仗着?身份高?、有本事,拿利益置换,对他颐指气使也就罢了。一个后宅妇人,眼高于顶个什么劲儿?
姜韫掀起眼皮子,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
“沈煜许诺你什么,让你再不情愿也要来送我出城?”她淡声问。
李晟惊了一下,半晌没再说话。
姜韫越发觉得沈煜特意用李晟这个人是别有用意的,只是除了一路上更顺畅更安全外,她还未琢磨清楚。
她抬头望了眼天际,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她心里不知何故有些惴惴不安,思及当务之急要顾着腹中胎儿,便又凝神挥去遐思。一切等?回了关东安定下来再管罢。
李晟也跟着?抬头瞧了眼,豆大的雨点“啪嗒”落在他脸上,惹得他皱眉眯了下眼。
山林里一下子刮起风来,风雨大作,雨水砸在马车顶上,咚咚作响。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锦瑟抱怨了句,忙不迭扶着姜韫进马车。
姜韫坐定后,掀开?车帘去寻李晟的人影,一眼瞧见他人就在马车边上,她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