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三遍,他闭嘴,他写,他背。
任辛挎着脸,去准备纸墨。
柳彦祯看向云皎,云皎不由紧绷了一瞬,身侧的手握紧。
柳彦祯乐了,摇头失笑,“丫头,你跟我来。”
云皎亦步亦趋跟上他,柳彦祯带她上了阁楼,楼上干燥,里头摆着一书格的书,每本都有用过的痕迹,有些书皮上墨水斑驳,云皎认出,这些都是柳彦祯的手记。
“您听见我们说话了?”云皎小声试探问。
“听见了,臭小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柳彦祯支开窗,散去屋里的味,“你想看的都在这里,早些年生的都在上面,你看吧,我去下面,你看不懂下去问我。”
云皎万万没想到柳大夫非但不计较,还给她看他的手记,惊喜万分,“谢谢柳大夫!”
柳彦祯点点头,没多停留,下了阁楼。
云皎站在书格前,扫过新新旧旧的手记,踩着书梯,拿最上面的手记,她打算从头开始看。
书皮上写着年月,最早的一本是在十五年前的三月,云皎便从那本开始看。
柳彦祯最开始的柳彦祯记得很少,字迹也有些潦草,云皎看得吃力,但也能看懂。
前期的记载有效信息较少,前几月除了七月多写了几句外,其余几乎都一样。
柳彦祯的手记直到次年六月,上书的内容才多了起来,潦草的字迹也变得认真,写的还是需要极稳心境才写得好的瘦金体。
单看字迹,便能看出他心境历经了极大变化。
云皎终于看得顺畅,不再吃力,每本手记的内容也逐渐多了起来。她没看记录病症用药的部分,而是挑着看了近十五年瘴气逐年逐月的变化。
云皎归纳出来,润笔记下。
期间柳彦祯上阁楼来了一次,见云皎看得认真,便没出声打扰,转身下了楼,却见任辛趁他离开这么会就偷懒,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换个徒弟。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阁楼内暗了下来,云皎这才从手记里抬起头,坐了半下午,云皎站起来时,关节咔擦作响,她活动了下肩颈,听见后面院子里任辛和柳彦祯收药材的声音,把看完的书放回书格,未看完的……她想了想,摞在桌角,记了笔记的纸张对折夹在其中,下楼帮忙收药材。
药材装入布袋,归类放入箱子,忙活完,太阳已经落山,天际飞红霞。
云皎和任辛一起走出药铺,任辛手里提着六摞药包,云皎问:“你拿这么多药做什么?”
任辛道:“给人送药,春种大家都忙,没个空闲,师父让我去送,西街三户,后街两户,山上还有一户。”
他说的山上是吊脚楼,云皎道:“我住山上,我帮你送一户。”
任辛连声道谢,把山上那户的药包递给云皎,“你向上爬五层石阶,往右边拐,最里面那户就是。”
云皎点头,“好。”
两人方向相反,云皎提上药包,各自离开。
云皎数着爬了五层石阶,走到任辛说的那户人家屋外石坝,门窗紧闭,看不出有没有人,云皎喊:“有人吗?送药来了!”
“这!姑娘你等会!”石阶下一个妇人应了声,云皎回身看去,她挎着篮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他扛着两把锄头。
妇人加快步伐上来,走急了忍不住直咳,上来第一件事不是接药,而是开门。
男人落后几步走上来,“姑娘把药给我吧,隔两日空闲了再去找柳大夫结药钱。”
云皎把药递给他,听身后传来一身怪叫,寻声望了过去,妇人打开的屋门大敞,云皎看见屋里有个小孩躲桌子底下不出来,小孩瘦骨嶙峋,脸脏兮兮的,看不出男女。妇人伸手温声哄他出来,他却怪叫着躲避,妇人的手离他近了,他还会打她手,啪的一声,听着便疼。
妇人却不生气,依旧哄他出来。
“小西以前不这样,可心疼我和他娘了。”男人叹了口气,云皎看向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伤感又怀念。
“前年小西染上疫疬,人是逃出命来了,醒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再说话声音嘶哑,“见谁都怕,我和他娘也怕。”
男人扭开头抹了把脸,而后同她道:“天快黑了,你快些回去。”
云皎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下石坝时她回头看了眼,男人放下锄头进屋,靠桌角坐下,和妇人一起把小西哄了出来。
云皎鼻尖酸酸的,心口似被巨石压住,沉甸甸的。
天快黑了,云皎迈大步子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隐约看见他们住处石坝上站着一道身影,天色暗了,看不清是谁。
天黑尽,灯火从各家各户门窗中透出,云皎借着微弱的灯光往山上走,他们住处在最上方,再往上走有一段路没灯火。现在才月初,月亮也暗淡无光,云皎慢慢摸索向上走。
上边石阶拐角处,隐约有火光照出来,云皎立在原地看去,不过几息,高大的人打着灯笼显出身形。
云皎惊喜唤道:“萧大哥!”
萧朔提着灯笼,“嗯,是我。”
火光驱散黑暗,看清脚下的路,云皎跟在他身后,“萧大哥,饭好了没?”
萧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