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
窗外雨声潺潺,窗内静寂一片,几滴雨珠打在窗纸上,噼噼啪啪的。
柳念絮浅笑着看唐婉言。
唐婉言自己心里有鬼,当初是她背夫偷汉,所以十三年来,她并不敢面对前夫,一听柳念絮这般说,心里便慌得不行。
老太太慢慢眨眼,转了话题:“外头还下着雨,你们怎么过来的?”
唐婉言不敢面对刚才的话题,连忙顺着母亲接口:“本就定好今儿过来,见下雨也没敢耽搁,坐马车来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
因为今儿是女眷们请安的日子,她来求一求自己,自己也不好当着儿媳妇孙女们的面子驳了她,所以哪怕冒着大雨也要过来。
这个女儿……
老太太摇摇头,让她们坐了,又淡声警告:“念念,你来我边上坐着,吃些东西吧。”
多吃东西少说话,你不张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老太太是浔阳侯府最大的一根大腿,柳念絮还指望着她过日子,不太敢得罪她,今儿闹腾的也够了,便没多话,乖巧在她身侧坐着。
眉眼低垂,温柔娴静。
唐婉言松了口气。念念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太直,总爱说些令人尴尬的话。
众人坐在一处聊了半日,到晌午时分,丫鬟们才来回禀说两位老爷回府,正往荣辉堂来,这亦是往日的风俗,并未有人在意。
只柳念絮望着窗外风雨飘摇,寒意逼人,轻声道:“大舅母,让厨下备些驱寒的汤水给舅舅们吧,秋日里寒凉,别不在意。”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她。
柳念絮只低着头。
别人对她的好与不好,她都记着呢。那天大舅舅去柳家接她,将她从柴房里抱出来时一丝心疼的眼神,足以令她报一报恩情,多的她做不了,关心一下身体总不是难事。
老太太仰头沉默着,思绪万千。原以为念念这个丫头和她父母一样不知感恩,无情无义,竟不曾想她还会关心人……像天气寒冷这样的细节,若非真心,大约是注意不到的。毕竟方才她演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给唐婉言看,都未曾想唐婉言也是从外头来的。
老太太伸手摸摸柳念絮的脊背,心头微微发软,感慨道:“念念有心了。”
老太太忽然就想起来柳念絮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团,刚抱在怀里就冲她咯咯笑,甜的像一块蜜糖 。
若没有后来的事情,念念或许还是他们浔阳侯府娇宠着长大的表姑娘,是柳家的嫡长女,是那个甜美的小蜜糖。
而不是现在这样。
柳念絮朝着老太太弯了弯眼睛,回过头时又扬起唇角,勾勒出甜蜜的笑容,对大太太道:“还要劳烦舅母给我娘准备一碗,她也是冒着风雨过来的。”
唐婉言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回头看看孟瑜孟瑶姐妹,两个娇惯的女儿还不及念念一个人贴心,她真是……真是对不住念念。
浔阳侯和二老爷一同从外头进来,还穿着官服,暗紫的色泽富贵庄严,裹挟着门外的雨意,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家女儿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同唐婉言完全不同,全都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对自己的父亲叔伯行礼,连柳念絮都不例外。
浔阳侯抬手让她们起身,看见唐婉言也不惊讶,只转头问:“小妹回府,见过念念了吗?”
念念进浔阳侯府许久,小妹还没回来过,如今算是她们母女头一次见面。
问的是唐婉言。
唐婉言点点头,“见着了,念念是个好孩子。”
“念念是个好孩子!”浔阳侯坐在椅子上,淡声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唐婉言心中一跳,看向柳念絮。
柳念絮只默默低下头,用手捏着帕子,那张绣了牡丹花的帕子被绞的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浔阳侯不给妹妹逃避的机会,冷淡至极:“我去接她的时候,她被后母关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过了一天一夜,都快没人形了。”
柳念絮抬头,“大舅舅,别说了……”
别说了,跟柳家的仇恨,她早晚会报,犯不着在这里卖惨,她有一万种方法令唐婉言愧疚悔恨,实在没必要去揭自己的伤疤。
她只伤人,不伤自己。
“我将她带出来,她却没有哭。”浔阳侯十分感慨,不理会柳念絮阻拦,接着道,“反而握着我的手问我,你就是我舅舅吗?我娘让你来接我吗?”
这两句话说出来,唐婉言呆住,唐家人也呆住。连老太太都一脸吃惊,回头看看柳念絮平静无波的脸,心头一跳。
柳念絮在浔阳侯府这些时日没少作妖,破一层皮都要嚎的人尽皆知,巴不得全天下人都心疼她,乃至于老太太对她都仅仅是面子情。可长子说的这些事情,她却一次都没听柳念絮讲过,柳家的一切,仿佛都藏在迷雾底下,她不肯去看,也不肯去提。
其实作妖那么多,也不过是因着有人待她好,所以想博一博关心。
可怜浔阳侯府的人对她也不是真心实意,所以她才越发冷漠。
柳念絮不知她们想了这么多,只笑了笑:“都过去了。”
不肯再多言。
浔阳侯看着她漂亮的脸,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