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药
蒙在被窝里悼念了一会儿自己逝去的形象, 乔虞转瞬就坦然释怀了,反正做都做了, 既然皇帝没生气,说不定人家喜欢的就是这调调呢。
她掀开被褥起身, 在夏槐几人侍奉下洗漱更衣完毕, 便坐至铜镜前,一夜宿醉之后, 她面色看上去多少有些憔悴,尤其是从昏黄的铜镜中照应出来, 越发显得容颜暗淡。
乔虞以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抹了些许花凝蜜露, 微微闭上眼, 轻柔地在眼周来回按摩着。
忽而南书小声地在她耳侧道:“主子, 南竹说是将在皇后娘娘送来的生辰礼归入库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
“信?”乔虞笑了一声, “皇后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隐蔽的手段了?拿来给我瞧瞧。”
她展开折成了掌心大的信纸,不过简单的两行字,乔虞却看了许久, 明眸缓缓弯起来, 流转着几缕隐含深意的暗芒, 唇边慢悠悠地漾开一抹浅笑。
她原是想借皇后与安修仪搭上线, 到没料到安修仪这般机敏, 竟能猜出是她煽动的皇后,一招回马枪,又把矛头引到了她这儿来。
乔虞将手上的纸条撕成了四块, 腕间一转,就将它揉成了一团,随手扔在桌上。
“主子?”夏槐语气中透出了几分忧虑,“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呵,”乔虞轻笑低喃道,“是我小看安修仪了。”话虽这么说,她眉眼却泛着隐隐的愉悦快慰,果然是土生土长的重生者,比她原以为的有趣多了。
她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小纸团:“皇后确实有了夏芳仪的把柄,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细察,因此希望你家主子我在皇上面前探探底。”说白了就是让她上眼药。
乔虞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南书拧眉疑惑道:“夏芳仪能有什么把柄?”她眉头越皱越深,“莫非是与上回御花园那场风波有关么?”
乔虞摇了摇头:“那就是一桩无头公案,除非再冒出个像乔常在身边的照水般‘自皆其短’的人来,否则此事便定了是乔常在主使,再无后话。”
夏槐劝道:“主子,皇后位高权重,夏芳仪身怀有孕……咱们实在不必牵扯进去啊?”
乔虞哪能不知道她的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便笑道:“你都懂的顾虑,皇后会不知道?”她眸光一动,唇角泛笑,“况且,我还真有些好奇,这事是不是真的。”
实际上,她对夏芳仪没有什么恶意,纯粹就是想小小回报一下她上回顺手为之的陷害罢了,因而才为她牵了安修仪这个更难对付的对手……
不过也没差,至少她知道安修仪对夏芳仪确有敌意就是了,而且,貌似还不浅?
……
今晚皇帝最终还是没来,因为大公主病了,太后心疼她孤零零一个人养病,当即就将大公主带回了慈宁宫照料,皇帝自然不会缺席,下去一过去,据说等哄了大公主睡下才返回太宸宫休息。
乔虞也乐得自在,晚上早早就歇下了,喝得酩酊大醉又闹了一宿,不好好休养几天,她白嫩水润的肌肤可养不回来。
结果在一睁眼,外头又来了大消息,说是简贵妃呵斥大公主被太后抓了个正着,当场发了大怒,冷言冷语地将简贵妃赶出了慈宁宫,也没说罚她什么。
还不如罚了呢,乔虞暗笑道,不管太后是真生气了还是借题发挥,她要罚了简贵妃还好说,偏偏表明了怒意又不下旨责罚,落在外人眼里,不知能编排出多少孤寡老太太在深宫中被儿子儿媳妇打压的故事,瞧瞧,太后是多尊贵的人啊,竟然连个妃子都惩戒不了,多可怜呐。
这下,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为了皇家的名声,却也只能将她往重里罚。
好在简贵妃也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纵使被赶出了慈宁宫,就干脆地在门口跪下请罪,她也不带连太后,只说“不知何处惹怒了大公主”、“千错万错都是她一时疏忽没仔细斟酌言辞”之类的话。
她也是个能豁的出去的,正如简贵妃在太后面前天然低了一截,论起辈分来,她还是大公主的庶母,她这么一闹,倒把大公主衬得是个不尊孝道、离间长辈的孩子。
反正要丢人一起丢人,简贵妃显然是被刺激狠了,满腔怒火都往大公主名声上一股脑的发泄完,她是痛快了,浑然忘了大公主不是什么没人撑腰的小可怜,太后那还是其次,关键人家有个当皇帝的爹啊。
乔虞听着简贵妃在慈宁宫门口嚷得那些话,都不由心生敬佩起来,这人虎起来,是真不怕死啊。
才不过半天,简贵妃说的话在宫中全然被抹平了风声,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至少口头上谁也不敢谈论。她则被皇帝亲自派人“送”回了瑶华宫,还传人去将皇后明里暗里训斥了一顿,大意就是说她没能管理好后宫,顺道令她端起国母的范儿,好生教教简贵妃女训宫规。
得,被皇帝的人当众带走,转而又要听皇后的训导,简贵妃不疯才怪。
借着上回的东风,她去向皇后请安时,不免又私下谈论了一番,皇后是劝她快在皇帝那儿探探口风,乔虞则是不着痕迹地提醒皇后怒气不要老往简贵妃一个人身上发,到底是贵妃,再过分的也不行,但您要实在觉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