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与晋成书而言, 和金茹有关的过往都是美好而又刻骨铭心的。
哪怕两人长大后, 他发现了自己对金茹的妄念, 为此终日不安的那段时日, 于现下而言, 也是格外美好有趣的记忆。
察觉到自己喜欢金茹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难的是如何放下。
因为那时的他觉得金茹值得更好的, 哪怕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被困在牢笼里的囚徒。
晋成书满腹学识与别出心裁的想法, 从不固守成规与道德,幼时的弃置成了他生长的土壤,可在这片土壤上生长的他注定不是什么好花好果。
他走出了这个破败的院落,甚至一点点将整个晋府捏在了手中, 他远不像自己在金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无辜, 所以对于自己心中对金茹痴念,他最初的选择是保持缄默。
他已经有幸能认识金茹, 与她相伴十数年,他不能让金茹的后半生也与他这么一个残废作伴。
而且金茹爱看的话本里不也经常写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未必能成正果, 最后得胜的,往往是那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牲口。
所以他该放手, 他该放手的。
只是作为幼时的玩伴, 他对金茹择偶的标准难免会有些高, 每次金茹和他说起谁家的少爷公子,他也会忍不住挑三拣四。
这个看着太粗鄙,那个看着太磨叽。
一个大男人话都不会说是想憋死金茹吗?
一个大男人这么会说话怕不是个爱沾花惹草的。
做事有弛有缓能分轻重?那一看就是个利益至上冷心冷清的, 未必会把金茹放到心里。
……
哪怕是金茹父母安排金茹相看的人家,他也能从一大堆优点中挑出一大堆缺点来。
金茹也很听他的话,从他这里得了评语,转头就能拿去和自己父母说,把相看或上门提亲的人家都给拒了。
可金茹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啊。
他第一次恨时间过得太快,不停祈求着岁月走慢些,再走慢些,不要让金茹这么快就离开他。
某一日,金茹竟是红着眼睛翻墙来找他,说爹娘这回不问她,直接就去和别人家谈她的亲事,她知道的时候,竟是连聘礼都收下了。
晋成书的院落依旧是幼时的模样,只多了几个小厮长随进出,但一应有度都与他们幼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到桌椅板凳茶具被褥,大到室内陈设古玩摆件。
晋成书此时身下坐的,更是用了上好的木材,专门找了京城里的匠人制定的轮椅。
金茹搬来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直接便如幼时那般趴到了他的大腿上,一副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听了金茹的话,晋成书知道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便忍下心里撕裂一般的痛,抬手轻抚金茹的后脑勺,和她说:“金夫人不会拿你的婚事开玩笑,既然是能到这地步,想来对方的家世人品也是好的,你以后……”
你以后便安心待嫁,不要再来了。
晋成书突然就失了语,像是有无数的陶瓷碎渣卡在他喉间,将他的咽喉划拉得鲜血淋漓,疼得他说不出口。
他的手在颤抖,他知道自己最好是把手收回来,免得让金茹发现,可一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他便有些不舍得收回来。
就在他犹豫之时,金茹抬起头把他的手打开了。
晋成书一脸错愕地看着金茹满是泪水的脸,听着金茹像是从口中嚼碎了吐出来的“我不嫁”三个字。
他心中难言的痛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最后金茹跑了,他呆坐半响后忍着心底卑鄙的愉悦,叫来屋外候着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之后没几天,这门婚事便黄了。
隔天金茹来找他,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夸他好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那是他第一次出手干预金茹的婚事,而非只是口头上的阻止,且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终于,金茹的兄长察觉到什么,过来找他。
这位金府少爷是从正门进来的,一开口便直言问他是什么意思。
晋成书的理由听起来很冠冕堂皇:“金茹不喜欢。”
“是金茹不喜欢,还是你不喜欢?”那位金少爷冷笑,一语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晦暗见不得人的心思:“是个男人就敞亮点,抢了好吃的不肯吃,也不让别人吃,你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说你只是把金茹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肯要,宁可毁了,也不让别人拿了去……”
“不是!”晋成书难得失了平日温文尔雅的伪装,大声驳斥。
他不是,他没有。
金茹在他心中,绝不是这般廉价的存在,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马就让金茹嫁给他,可是……
可是他凭什么娶她,凭他那颗乌七八糟黑到流墨的心吗?
“那就别再搞那些小动作。”金少爷放了一箩筐的狠话走了。
晋成书在待客的厅堂里坐了许久才让人推自己回去,一路上他都在想,金茹的兄长是对的,他该停下了,他不能再耽误她了。
可看到在他院里等了许久,最后干脆躺床上睡去的金茹,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