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齐玉却是不想打扰天家祖孙三人叙天伦的，笑道：“人说母女见面最是亲切，妾怎么好打扰。用膳一事，还是要亲近之人相陪才好。”这话一说馆陶与窦太后母女情深，一说馆陶与陈娇感情深厚，不可谓不用心。

你看你母亲女儿都在，我只是你弟弟的妾室，不算亲近，不打扰你们两对母女俩说小话交流感情了噻～

说着，适时流露出脆弱情绪，馆陶心思聪敏，哪里看不出是在为帝王之心而伤情。

这栗姬说希望亲近之人相陪，说的可不就是皇帝吗？

想到内宫里关于皇帝最近偏宠王夫人，冷落栗夫人的传言，还有自己为了拉拢弟弟往宫里送的那无数美人，连王夫人都是自己送进去的……

馆陶有些小小的内疚。

这点内疚并不足以让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有了这个情感基调，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齐玉就是要扮演一个对皇帝用情至深又伤心至死的女子。

对她来说这并不难，原本的栗姬就是这样，只是被掩盖在她嚣张的外表下，少有人察觉她的情深与情伤。

外表盛世繁华，内里一片荒芜。

拜别长乐宫母女二人组，回去的路依然长，但齐玉心里盘算着事情，倒没有早上来的那般无聊。

她问两个小孩儿，“和小翁主玩的开不开心？”

刘德年纪大些，却罕见的没先说话，反而是小儿子细声细气，全不见和他哥哥一起胡闹的小霸王气质，“开心。”

说完还呲起小米牙，给了他娘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德面露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家母亲，弟弟被小姑娘调戏的事情。

总觉得告诉母亲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看弟弟窝里黑的笑脸，刘德果断决定不说了。

齐玉并没注意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和小眼神儿，她满脑子都是接下来日子怎么过。

汉宫日子不好混呐。

毫不走心的感叹一句，她慢慢捋清思路。

馆陶，陈娇，太后，刘荣，刘启，王夫人，刘彻……

王夫人是馆陶送进宫邀宠的。

这女人也是心性坚韧，亲手送自己女儿南宫公主和亲匈奴，借此重获宠爱，得以在宫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儿子因此而怨恨她，不知她有没有想过。

刘彻是刘启第十子，他母亲搞了个梦日入怀的事情，让他也在刘启那儿挂了个名儿，算是有个印象。

刘荣封完太子就去了太庙祝祷，身为国之储君，他更多的时候并不在后宫逗留。

齐玉轻敲手背：王娡要让太子失势，从朝堂下手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身为太子之母，德行不端，不配为妃。

……巫蛊。

从栗姬下手，再扯上太子。因为太子得到很多儒家士子支持，而王娡身份卑贱，并没有强大的朝臣势力。

上一世的栗姬，就是在这样的小心筹谋之中失去了一切。

思及此，齐玉转瞬便有了对策。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还未到玉堂殿，就遇着了来寻的宫人。

“陛下来了？”齐玉挑了挑眉，神色淡淡的命那宫人回去，“你回去，说我们即刻便到了。”

看着宫人退下后，齐玉皱起了眉。讲真，她现在并不很想看见刘启。

就这一天半的汉宫生活而言，她还是能感觉到，栗姬的情感残留对她的影响，好像超出了一个正常值。

就像一个……不定期引爆的炸弹。

五．

听闻刘启来了，齐玉脸上没多大笑意，反而是两个小孩儿笑了起来。

小孩子总是喜欢看到父母的。尤其是男孩子，父亲的存在对他们有特别的意义。

莫说是宫里的孩子。宫里的小孩儿，就算个性单纯，也明白“父亲”是决定他们在兄弟中间地位的人。

谁的母亲受宠，谁在书房读书时就有更多人愿意和他玩儿。

小孩子现在还不是很懂得辨别真心假意，只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快乐。

小胖子刘德连忙扯扯齐玉宽大的衣袖，“母亲，我们快回去快回去～”

满脸的高兴。

反正也没几步路就到玉堂殿，她便由着小胖子拉着她，她另一只手拉着小儿子，脸上带着笑意看小胖子拼尽全力要往前走，脸都要憋红。

十二岁小胖子的劲儿并不小，要不是有宫人在后边相扶，她说不定就要一路小跑。

那边刘启听了宫人通传说栗夫人及两位殿下就在宫门外了，想她那天虚弱的样子，自己二儿子又是顽劣的性子，万一闹着她怎么是好？

眼见这人一颗心都要挂在栗姬身上。

刘启带了赵侍人行至玉堂殿殿门，便见小胖子兴冲冲的拉着自己弟弟和母亲，向他而来。

中间那女子嘴角含笑，流转的眼波好像使周遭一切都成了陪衬。

那是他的栗玉。

他年少的眷恋，他孩子的母亲，以及……他日后的陪伴。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齐玉看见殿门立着的刘启，迅速停下了脚步。随即手上使力拽了拽疯跑的小胖子，碧儿紧随她身后拉住了惯性向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