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清水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蹙着眉高声道:“清芷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在咒娘娘吗, 你不帮娘娘反而来奚落娘娘是几个意思!”
年清芷纤细的腰板挺直,随手将金元宝和之前丢进火盆里道:“我没有在瞎说, 我说的皆是实话!”
她眼圈红红,却依旧冷着声音,“娘娘您这般自暴自弃,不肯服药不肯进食入睡, 正是给了那些小人可趁之机。六阿哥尚有您的庇护,却仍旧遭遇毒手, 若是您一旦去了, 下一个这般下场的便是两位阿哥和三位小格格, 奴才这是提前为他们烧纸钱!”
“别说了!”德妃脸上终于有了神情, 恼怒和悲痛交集,她那张温婉的脸庞惨败得叫人心疼。
德妃一双眼眸血丝遍布,沙哑着声音,“清芷,他们一个个如流水地来劝我,劝我放下劝我与皇上和好, 可要我怎么做、我根本做不来。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我身上割下的一块肉, 你们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叫我放下。这刀不是剜在你们身上、你们又如何能了解。这十年来,我日日是饭都吃不好,夜夜觉都睡不好,一颗心思皆都放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可我的胤祚、胤祚他还是去了……这宫里阴谋诡谲之深,我自是知晓,她们要害就害我,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她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力气,只愣愣地掉着眼泪。
年清芷也不禁落了泪,上前抱住德妃。
德妃瘦了一大圈,温温软软的身子瘦的只剩一张骨架子。
肩膀氤氲了一大片,感受到她冷静了些,年清芷在她耳侧轻声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够真切感受到别人的痛,您当然可以痛、可以颓废。但是您不能忘了您的责任、您身上的重担,您不能忘了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您,在看您的好戏,在想方设法地想要趁机剥您的皮、吃您的肉、喝您的血。娘娘,您要就这么落她们下怀吗?”
德妃攥紧了年清芷的衣角,声音低哑,“我当然知道这些,可清芷你要我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心痛得要死了,我不甘心我恨不得将那凶手咬碎了骨头,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竟无能为力,我好不容易找到证人从她嘴中撬出证据、可隔日那人便畏罪自尽了,如今我纵使知晓凶手是谁,却是无能为力,皇上他根本就不信我,我甚至还要看着他去笑呵呵的去她的殿中,他们是合乐的一家,我呢?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死了,谁来赔我!谁来赔我……”
“娘娘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年清芷一愣。
德妃“咯咯”得冷笑起来,“除了佟佳还能有谁!她就是这般恨我,当年害了胤禛不够、如今还要害我的小六。可是皇上就是不信,当年生小四的时候差点腹死胎中,我人微言轻便是忍了,如今我贵为妃位仍然保不了我的孩子,我要这妃位要皇上的宠爱有什么用!”
年清芷虽然知晓此事并无传言中那般简单,但没想到凶手竟是佟佳皇贵妃,她肚子里毕竟还怀着孩子,竟是一点福泽都不为那孩子积。
或许正因为知晓这肚中孩子无法成活,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得行凶。
年清芷突然出声,“这些年她的欺压,我们也算是忍够了。既然皇上靠不住,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德妃噤了声,愣愣地看向年清芷。
年清芷了解德妃,就像德妃了解她一般,她们都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长着防卫的刺。
虽是能够保护自己,却是始终无法出手攻击,不齿那些卑劣的手段。
这些年佟佳皇贵妃小打小闹的算计,她们始终靠着避让,妄想着可以就这样撑下去,可终究还是有无法抵御的阴谋、无法防备的伤害。
“姐姐,你要信我。”年清芷握住她的手,就宛如十年前一般。
德妃紧绷的神经绷不住了,“好,清芷我听你的。”
年清芷扭过头,冲着清水道:“清水,还不快去热药!”
清水也是深深地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地抹了把泪,“奴才这就去!”
看着她往外小跑出去,年清芷抿唇笑了下,随即又看过来,“此事要一步一步来,这宫中最锋利的武器便是皇上的宠爱,六阿哥夭折,娘娘怨着皇上,可皇上又何曾不伤心?皇上一向勤政,如今是伤心的连早朝都停了。对于此事,他是两头为难,他当然想替六阿哥报仇,可没有证据就贸然行动,他要如何堵住全朝的悠悠众口。娘娘可以怨他怪他,可终究别寒了皇上的心。”
德妃将头扭过去,“清芷,别的什么事我皆都可以与你商量,可唯有此,我暂时不想见他。”
年清芷将帕子浸湿了,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自是不急于此,娘娘好好休整一番,只是千万不能折磨了自己的身体。”
“至于佟佳,若是想动她,便要将那‘坚不可摧’的三人组给打散,只有敬嫔与佟佳离了心,此事才好办。”
德妃虽是底子好,脸色那般憔悴苍白,却依旧能瞧出她昔日温婉的模样。
现在让她与康熙相见,也只会徒增彼此之间的伤痛,倒不如各自疗伤。
刘声芳还是每隔三日便来承乾宫替佟佳皇贵妃烧艾保胎,年清芷掐准了时间在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