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步与一步【1】

“你回来了。”

田怔国捂着额头懵懵懂懂地从沙发上撑着手坐起来，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嘶哑，在这安静里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宥拉有些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磕磕盼盼：“你，你没走啊？”

“嗯，”田柾国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在沙发上等睡着了。”

李宥拉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来：“这样啊……你怎么也不开空调啊……不热吗？”

“你这个是中央空调，我不太会弄。”

“哦……那我待会教你，挺简单的，跟普通空调一样的。”

“嗯，”田柾国抓了抓睡乱的头发，然后去厨房把还在锅里温着的鸡丝粥盛出来，“这粥我一直热着，你还喝吗？”

“啊……？哦，喝，我喝。”

李宥拉像个被人牵着的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厨房，自然也看到了灶台上用小火煨着的鸡丝粥，心里更愧疚了。

“你要不要也喝一点啊？”

“不用，我最近在身材管理，晚上还是不吃东西了。”

田柾国看起来很平静，把粥盛好放在餐桌上，又转身拿了把勺子递给李宥拉。

“你吃吧，不知道煮那么长时间了口感还好不好，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

“没有没有，挺香的，是好吃的。”

李宥拉喝了一口，赶紧摇摇头。

田柾国背过身去厨房收拾灶台，转身的一瞬间嘴脸露出隐晦的笑意。

看到了吧，他就是要让李宥拉感到愧疚，让她亲眼看看，她在外面鬼混的时候，自己是多么贤妻良母的在家帮她热饭等她回家！让她自己感受一下自己有多渣！

从现在开始愧疚吧！忏悔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拾完厨房，田柾国拎了块抹布出来又开始擦桌子，他低着头一边擦一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考虑的怎么样？我不错吧？”

李宥拉：“嗯？”

田柾国：“你看我，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干家务，给你带饭，你还不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吗？”

李宥拉低头喝粥。

田柾国放下抹布，想去抱她，结果手伸到一半又怕她嫌脏，只好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是我不够好吗？”

李宥拉还是低着头，拿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看不清她的表情。

田柾国在心里叹一口气，李宥拉真的太难讨好了。她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在一个坚硬的躯壳里，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但是，哪怕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李宥拉不愿意回答，他也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退回去，拿着抹布回厨房去洗。

李宥拉在餐厅看着他的背影，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以前很怕安静，那种灯火通明却四下无人，被开到最大的电视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的感觉，让她难受，也让她恐慌。

所以她再怎么不喜欢嘈杂的酒吧，却还是经常在凌晨约一帮朋友到处喧嚣玩闹，大家都聚在一起的话，好像就没那么寂寞了。

可是现在，她看着田柾国，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偌大的家里多出一个人，陪她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两个人的呼吸好像就能填满整间屋子。

她又想到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对不起。”

田柾国愣了一下，回过头，李宥拉正一脸失落的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你骂我懦弱吧，那一步我真的迈不出去。”

…………

田柾国走到她旁边然后蹲下来，目光与她齐平，摸了摸她的耳朵。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时间还有很多，你只需要迈出那一步就好了，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会不顾一切的向你狂奔的。”

李宥拉有点想流泪：“田柾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田柾国：“因为我喜欢你。”

李宥拉：“你不要喜欢我了，太累了，你也累我也累。”

有些心理伤痛会跟随她一辈子，以后再怎样幸福的生活都弥补不了。李宥拉想到几年后她快到结婚的年龄了，她就已经开始觉得恐惧。

这样的她，不配去爱人，也不配被人爱。

————

周日晚上，首尔市内有名的贵的让人咂舌的餐厅，彬彬有礼的侍应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餐桌间，高跟鞋在打了蜡的地板上踏出优雅的声音，衣冠楚楚的客人们不时地小声交谈，偶尔传出轻笑，环境宁静而美好。

除了这一桌的氛围。

“呲——”

刀叉在盘子中划出刺耳的声音，李政东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怎么了？牛排不合口味吗？”

李宥拉放下餐具，拿起旁边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口感一般。”

李政东：“那要不要再帮你点份其他的？”

“不用了，吃个饭而已，麻烦。”

李宥拉无所谓地叉了一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