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诚实做人好难
织田作之助是一个很像冬日暖阳的男人。
他本身背负某种过去,过去的一部分残留在他身上。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当他用深邃目光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直接将视线钉入你的心灵最深处。他的气息也很薄弱,那是擅长在黑暗之中做隐秘勾当的人才有的特征。偶尔他也会泄露一闪即逝的,凛冽如野兽般的凶猛与威压,那或许本该是杀气,却因一些原因褪去了危险,只留下如威慑一般的猛兽攻击时才有的气息。
即便是这样的过去跟他人格之中寒冷的部分,也无法掩盖他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善于关心他人,总会从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件事,而且有很宽广的心胸与包容力。在这点上他跟灶门炭十郎有那么一点像,只是远不及对方所达境界。织田作之助并非一个能全然接受自然之理的男人,然而他已经比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对自然,对人生,对世间万物更有敬畏之心。
时间短暂的近距离接触,已经让童磨大人摸透这个人类的一切。若要形容,织田作之助就像一个正在通往某种‘境界’的半成品,尚未完成,但他所达之处必然是他人难以企及之处,那定是,童磨大人想要看到的,人性与人心所绽放的精彩花火。
在织田作之助来看,童磨大人也是个奇特的孩子。
他本以为其他的孩子惧怕他,是因为童磨大人不喜欢其他小孩。但实际上恰恰相反,童磨大人很喜欢小孩,他看到过童磨大人远远看着自己所收养的几个孩子玩耍时,所展露的笑容,那其中有比平常的笑容更加真实的什么。只是感觉并不像在看同龄人,更像长辈看幼崽的嬉闹,从中感到了生命力与活力而欣喜愉悦。
织田作之助第一次意识到,极乐教的教主,这名看起来还年幼的童子实际的年龄,或者说心理年龄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
并不是多么让人惊讶的意外,聪明的人总是思想老城,就像整个港黑内部都没有人像他一样将太宰治看做一个孩子。
如果以一个看思想成熟之人的眼光来看,童磨大人则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存在。他喜欢古乐、舞蹈、以及艺术品,有相当高的鉴赏眼光,又善遣词造句,心情好时随口就是押韵对账,优美如歌的和歌。当一个人有如此深邃的艺术功底与文化修养之后,他的谈吐、举手投足都渗透了一种高雅的气质在里面。
虽然,有些时候童磨大人有点脱线,对他人都知道的人情世故显得一知半解,但这反倒更符合小孩子本该有的特征,让他过于优异的特质显得不那么远离凡世。
跟一个有气质,又有很深文化底蕴的人待在一起,是一件让人身心愉快的事。尤其织田作之助本身就有想成为作家的野望,更是对身边有着如此优秀之人感到幸运,他总能从童磨大人口中听到一些不常用却相当精炼巧妙的词跟成语,跟童磨大人相处没多久,他也变得能随口一两句诗文了,就是对账没那么工整就是。
童磨大人了解他的野望,织田作之助也从未想过隐瞒,在初次见面时他便告诉过童磨大人,他想写一部属于自己的故事。
“还没动笔吗?”童磨大人问。
织田作有些苦恼:“总觉得还不够,想再多练习一下。”
童磨大人轻笑:“练习是永远都不够的,我曾见过一个为了一支舞燃烧了一生的男人,在他往生之前,他都有在跳。”
明明人类的生命是何其短暂,人类能达到的极限又是何其微小,却如此闪耀得令他难以移开视线,那迸射了激情与传承的生命之火,他不会忘记。
织田作之助有些颓废的点头:“啊,又被你教育了,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很多人的梦想一直都是梦想而不是理想,是因为都一直在想而没在做。我或许是害怕,怕我写得不好,破坏一篇完美的作品。”
织田作之助读过一个很好的故事,但中间缺失了几页,他一直想填补上那则故事,却总觉得自己文学功底不够,生怕狗尾续貂,徒增羞耻。
童磨大人从软垫上站起来——他总喜欢盘腿侧坐,或侧靠半躺,偏偏这样在他人做来懒散的姿势在童磨大人身上依然显得自然与写意。织田作却不太喜欢他如此,总说这姿势对孩童长骨头不好,因而买了软垫送他躺——他走到织田作的面前,用他那只比织田作小得多的手,伸手轻触坐在地上的织田作的面颊。
织田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依然如他所愿靠近一些,让童磨大人能够到他。
那只手,比他所想的更冰冷。
但是并不难受,那是略带来凉爽与舒适的温度。
“那可不行哦,小作之助。”
童磨大人用他善于引起人好感的声音说道:
“我在观察你,学习你,你是我的人类‘箱庭’,如果你静止不动,那便与窗外的风景并无差异。你的价值只有当你有所行动时才能体现出它,向我展现你自己吧,小作之助,我想看清你。”
那真是,放在特定场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用作恐怖的开场白都一点都不为过。
却也是充满浓厚又让人难以描绘的情感,寄予了某种希望,犹如情诗一般的告白。
织田作之助想到的是,童磨大人说的没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