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选择

魏琰看向赵嫣，像是洞悉了一切，“当年为你们兄妹启蒙，我就觉得你比你兄长灵活，知变通。”

狱吏站得很远，魏琰;声音很轻，赵嫣瞳仁仍是微微一颤。

他看出来了。

“看来这些年，你在华阳见识了许多，闻人蔺也将你教得很好。”

魏琰稍稍侧首，平静一笑，“不是吗，长风公主？”

“你在说什么。”赵嫣冷然与他对视。

“直到此刻，我才敢完全笃定你;身份。那孩子太过良善，他不会算计人心，亦不会流露你这般神情。即便知晓我是幕后真凶，他也不会有愤怒，只会是悲悯。”

所以他死了。

这个世道哪里容得下纯粹;好人。

赵嫣迎着魏琰;目光，面上不动声色，袖中;五指越掐越紧。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揭穿身份，遑论魏琰是将死之人，很难说他会不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来个玉石俱焚。

“要杀我灭口吗？现在还来得及。”

魏琰精准地拿捏了赵嫣那一瞬;迟疑，“只是如此一来，你也做出了和我当年一样;选择。”

又来了，这种被人从高处俯瞰，一览无余;紧迫感。

赵嫣知道魏琰;目;是什么。

若自己被激怒，他死得轻松不说，还能将她也拉入浸透鲜血;深渊之中。

为了守住秘密而杀人，和当年;魏琰并无区别。可若不杀，刀尖悬顶，坐立难安。

“当自己;秘密将被捅破之时，为了圆谎，君子自毁亦在所不惜。”

他重新坐下，仿若漱石枕流;雅士，笑道，“你看，人并非生来就这样坏;。”

“你想让我证明什么？证明每个人遇到危机时都会做出和你一样;选择，还是想证明你屡下杀手是对;、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赵嫣垂目看着坐在一线冷光中;魏琰，轻声道，“我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魏琰。”

魏琰有些意外。

“你以为，只有你会算人心？舅舅如今已是废子，废子说;话自然是废话。”

赵嫣微抬下颌，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太子，是拂灯夜蛾。舅舅与其白费心思套话，不如留着精力打磨这支短箫吧。”

魏琰敛了笑，目光从案几上;竹箫上掠过。

赵嫣得到了想要;答案，转身就走。

上石阶时，身后镣铐声响，魏琰轻淡;声音传来：“闻人蔺时隔七、八年才出手，殿下可知为何？”

赵嫣脚步一顿，听魏琰轻叹：“再走下去，只会是一场必败;局。”

赵嫣攥了攥拳，没有回头。

出了牢狱，阳光铺洒下来，驱散了满身透骨;阴寒。

司门郎中正和刑部尚书说着什么，刑部尚书有些不耐，但强忍着脾气道：“我刑部大牢又非菜市场，岂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赵嫣拢了拢身上;狐狸毛披风，徐徐吐息，整理好心神问：“怎么回事？”

“啊，太子殿下！”

刑部尚书躬身行礼，忙不迭解释，“臣不是说您，是宁阳侯……不，是容夫人来探监了。”

舅母？

赵嫣诧异，心中复杂：宁阳侯府不是查封了吗，所有亲眷侍从都在等候发落，她如何出来;？

刑部尚书揣摩着赵嫣;面色，请示道：“虽说圣上有悯囚之心，可允亲属探监。然魏琰所犯之事重大，外头又还那么多遗属看着，臣也不敢……”

话还未说完，顺义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赵嫣最担心;事发生了，顾不得听刑部尚书请示，迎着风大步迈出大门。

容扶月提着一个食盒下马车，凛风袭来，吹翻了她遮面;斗篷兜帽，露出她苍白憔悴;容颜。

才几日不见，她身形已消瘦得宛若一根随时可能折断;苇草。

侍婢赶紧给她重新戴上兜帽，然而顺义门前跪了那么多遗属，还有不少奋笔疾书前来声援;儒生，很快有人认出了她。

“是她！容扶月！”

人群中传来一声清晰而愤怒;声音，“大家快看！这个女子就是魏佞臣;妻子！”

一时如投石入水，不少人纷纷闻声转头望来。

“蛇鼠一窝，魏琰;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她穿;衣裳，乘;车马，哪一样不是靠敲骨吸髓得来？”

“罪人呐！安敢招摇过市！”

先是一支笔从人群中掷来，在容扶月低调;素裙上砸出一道触目;墨痕。

仿佛开启了什么泄愤;机关般，继而是布鞋、纸团、菜叶乃至于石子，纷纷扬扬朝容扶月砸来。

容扶月被砸得偏过头去，身形踉跄。

“别砸了别砸了！我家夫人……我家娘子已经不是魏琰;夫人，他们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