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沙星末思考了半晌,没得出个头绪。他余光瞟到书桌抽屉,便顺手拿出纪丘的皮夹,翻看里面的照片。
其实,刚被流放上岛时,纪丘对他还不错。冬天的时候,正是纪丘带着小队,去修好了发电站。
怕他腿上的囚刺感染化脓,纪丘会在送来的医疗箱子,偷偷加点补品。
但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升了军衔,态度也变了,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也许是因为和云唐的那些勾当。可沙星末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手指抚在照片上,图的正中间站着四个帝国军人,其中一个就是纪丘,而第五人则被挤到了镜头的左边缘,右肩溢出了相框。
沙星末视线在这五人的脸上扫视,眼珠忽地顿住。
纪丘右边的那人,长得有些眼熟,他似乎才见过这张脸。
“小秦?”
这正是今天见到的,被教徒绑在树上的男人——那双粗黑的浓眉,非常显眼。
沙星末把照片从皮夹里抽出,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
的确是他,那个活祭品。
他怎么会在岛上?之前并没有在纪丘的队伍里见过他。
沙星末盯着照片,脑子里反复琢磨。这件事有些诡异,他还需要更多信息来串联线索。
他把皮夹收进抽屉里,又把照片钉在了墙上。
先上去给总领发个消息吧。
希望小怪物已经睡着了,不要再来动手动脚。
沙星末走到地下室门口,手搭在在门把上,那股熟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他犹豫片刻,还是回身去了武器库,在一堆许久没用的旧物品里翻找。
电网还是电棍呢?
沙星末狠了狠心,把手伸向那捆高伏电网......
算了,还是用电棍吧。
他提着电棍,气势汹汹地回到门边,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听了听。
外面很安静,说不定它已经睡着了。
他拉着门把手,偷偷打开一个缝,门口什么也没有。
门缝又打开几厘米,他左右望望,抬腿准备跨出门去。
啪叽,一只脱水的巨型白花从天而降,落在他脚背上。
“......你怎么又焉了?”
小怪物本想摔进人类怀里的,谁知人类完全没有伸手抱住他的意思。
于是,它的头落到了人类的鞋背上。
可人类马上就把脚抽走了。
看来,人类真的不喜欢它......
没有得到抱抱的大白花伤心地趴在地上,像死了一般,皱巴巴的,一动也不动。
沙星末蹲下身,试探地撩开一片厚重的花瓣。
小怪物的头,好像又长大了。
“你很难过?”他心情复杂地把电棍藏到背后,“明明是你......”
明明是它先动的手,怎么还先委屈上了?
沙星末好气又好笑,他拍拍小怪物的脑袋:“你是笨蛋吗?我不会不管你。”
他咬咬唇,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但是你不能强迫我。”
他拧了拧眉头。这说法好像有些奇怪,还是换个措辞吧。
“咳,我的意思是,你要对我做任何事之前,得问问我。”他手覆在花瓣上,有节奏地拍了三下,“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
“‘是’,拍两下,‘否’,拍一下。现在,再加一个规则。”
“如果想问我‘行不行’,就拍三下。明白了吗?”
皱巴巴的花瓣有了反应,干软的花蕊从缝隙里钻出来,贴着沙星末的手背缱绻地在划来划去。
“我在问你话。”沙星末把手缩了回来,“你该怎么回应我?”
花蕊又探过来几厘米出来,用极轻的力度在他的手腕上抽打两下。
“很好。”他手背把花蕊推开,“现在,开心点了吗?”
小怪物还是干瘪瘪的,几根藤蔓蠕动着,想往人类的身上爬。
沙星末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身后藏着的电棍露出一角。
啪嗒,一朵缩水的红花掉落在地,仿佛制作失败的干花,在地上摔成了几片。
紧接着 ,花接二连三地掉落,愈发密集,直至如雨般倾盆而下。
都是干枯的小花,有的甚至在空中就已碎成小片。
被人类拒绝贴贴了。
它好伤心。
沙星末俯身去捡掉落的花,右手一动,手环上的小花也掉了下去。
“你别这样。”
这么漂亮的花,若是都掉了,很可惜。
暗红色的干花瓣像雨一样往下飘,落在他的头顶上,额头上,又贴着身子滑下去。
小怪物从大厅的天花板上缓缓往外爬去,没了花的点缀,一堆堆藤蔓如光溜溜的银蟒般聚在入口处,那些倒刺远看就像稀疏的蛇鳞片。
其实秃了也很漂亮。
焉掉的只有花,小怪物的树干和树根都还很饱满,甚至因为刚吃了两块肉,变得更光滑了,那树皮上的褶皱又淡了几度,像一根滑溜溜的柱子。
越来越不像植物了。
沙星末踏过大厅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