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张总编
。”
说完也是满脸苦笑:“他现在在天津静园里享福,我可是日晒雨淋讨口饭吃。”
当下把自己是理亲王后人的事情也略略说了,不是为了自抬身价,而是告诉对方,自己和那些冒充皇族谋利之人并不相同。
“俗话说,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现在我都姓金了,和爱新觉罗便是没了关系,再说,爱新觉罗当年可没给我家带来过好的,吃亏倒霉就都在这个姓上了,现在,我就是普通的民国国民罢了,靠手艺吃饭。”
“金先生这书没白读,可见令尊也是有大学问大智慧的人,否则不会教出金先生这样通透之人。”
听到这话,金溥佑原本笑嘻嘻的面孔立刻哀伤起来:“回张先生的话,家父确实是文采斐然,只可惜天不假年啊……”
“抱歉,不该提起这些事情”张季鸾有些抱歉的说道“还有,你也别说回张先生的话,这都是前清那套东西,现在民国了,咱们平辈论交,我叫你金先生,你喊我张先生,咱们谁也不吃亏……”
想了想,张季鸾又问道:“这件作品不但捏得惟妙惟肖,题材上更是别出机杼,我能问问金先生为何要要以此为题。”
“哎,哎,张总编,您先落座,请坐啊,您大菩萨来我这小庙,已经是我蓬荜生辉了,要是让您站这儿说话,传出去,我可得被同行们的唾沫淹死,哎,茶房,茶房,看茶,看茶,上好茶……等会儿,……”
看到茶房进来拿杯子准备泡茶,那五连忙阻拦,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瓷罐子来,讨好似的看向张季鸾:“张总编,这是今年刚下来的碧螺春,您尝尝……”
张季鸾不置可否,他施施然落座后看向金溥佑,在等待回答。
金溥佑想了想道:“是这样的,现在各种传统的题材都被我们这行捏得差不多了,几十年下来,前辈的想法智慧都已经展现的差不多了,如果要想超过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再有,这场景是我当日亲眼所见,虽然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于我却很受震动……这年头吧,嘿嘿”金溥佑冷笑一声“我是在街面上讨生活的,平日里就是和人打交道,莫说坑蒙拐骗,就是男盗女娼也见得多了,可像这洋车夫那样,明明这事故的责任并不在他身上,然后他还是带着老妇人去巡警驻所,这是老吾老啊……”
“张总编,您喝茶,您喝茶……”那五亲自递过茶杯来。
张季鸾接过,道了声谢,随手把茶杯放在茶几,饶有兴致的看着金溥佑。
金溥佑继续道:“当时我就坐在旁边的洋车上,目睹之下,只觉得震惊,原本家父当年在给我开蒙时所讲述的所谓的古人之风,就展现在眼前,再看看现在政坛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让人生出‘礼失而求诸于野’之感!”
“妙!妙!”张季鸾一拍沙发扶手,连声赞叹:“金先生不光手艺好,这见解也是一等一的高妙……”
“尤其是那句‘礼失而求诸于野’,实在
“使用的恰如其分……”张季鸾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朝金溥佑拱手为礼。
“不敢,不敢!”金溥佑慌了。
他自知身份地位和对方差了十万八千里,毫不夸张。
张季鸾虽然也是一介平民,可身份尊荣,手无寸铁,可却足以成为各方势力座上宾,光被军阀政客看重也就罢了,更厉害的是,不少洋人领事馆的官员以及洋行大班都半公开的表示,如果有必要,自己愿意为张提供各种庇护,以避免当日邵飘萍的惨剧重演,在这个“一洋二军三官四民”的时代,等于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并且,张作霖的封建残暴作风也带来了严重的反噬,他自己退出京城不说,那边在上海要抓用裸体模特的孙传芳,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在这种时局下,张季鸾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北地报业同仁视他为马首,当政者也得捏着鼻子承认“新闻之自由”,南方报界虽然和北方打擂台,但对于这路真敢说敢做的同行倒也钦佩,所以也不遗余力的支持。
《大公报》的威望一时无两,并且金溥佑不知道的是,张季鸾是同情革命的,所以和广州的革命党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几乎是众望所归的北中国言论领袖。
这才是那五爷巴结他的底气,说起来那五和张季鸾也有攀上点转折亲,他老板是安福系要人,安福系现在有点失势,但多年的积累仍在,是政坛不可小觑的力量,而《大公报》在张季鸾接手前,其实也是安福系的喉舌,现在虽然改了办报风格,但也留用了不少老人,其中颇有和那五有旧的。
而那五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也学乖了,不再像当日那样眼高于顶,知道了该如何夹着尾巴做人,对于张总编这尊大菩萨也是刻意逢迎,是以张季鸾虽然不怎么把那五放眼里,毕竟在一个德高望重的专业报人看来,那五这种半路出家的纨绔子弟实在是不像样。
可见他如此恭谨客气,那也不好翻脸,倘若,那五还是当年那股子少爷脾气,只怕张总编立刻就要甩出文人风骨了,现在么,也只好暂且压压,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张季鸾又和金溥佑聊了会儿天,神态安稳,言语客气,最后才拱手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