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节
切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个小小的神主牌,在冷冷清清的注视着家里的一切。
“佑儿,咱们也吃饭吧……”难得载汇精神不错“有这碗饺子,你额娘也是开心的……”
“爸爸,你等会儿……”
金溥佑说完,三两步走到床边,把日常背出去做活儿的箱子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个面人儿来。
载汇隔得远没看清,正在往桌子上摆筷子和醋碟,“有什么事情,咱们吃完再弄……”
见儿子没回应,他有些好奇,走到小小的供桌前,其实就是个几块木板用钉子胡乱钉起来的,台面不过一尺见方,上面除了牌位和饺子外,也无甚贡品,甚至连必备的香烛都没有。
这不是金溥佑穷或者小气,香烛才值得几个钱,以他现在的收入,并不在话下。
他是担心害怕,白天自己不在家时,要是载汇忽然犯起迷糊来,这香和蜡烛可是凶险之极,万一打翻了……
莫说自己家,整个大杂院都跑不了,虽然有消防队,可自己住的这种穷地方,是不会有人来管的,一旦火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过火的房子被烧成白的儿,什么时候烧完什么时候火才算灭。
所以,哪怕不信鬼神的载汇一力坚持说要点香和蜡烛,金溥佑只是咬紧牙关坚决不答应,初时载汇有些生气,但听到儿子讲出一番苦心后也只能叹口气,从此不提这个茬儿。
现在,载汇看去,发现饺子碗旁边似乎多了个寸把高的物件儿。
贴近了瞧瞧,顿时呆住。
这是个面人儿,没有竹棍戳着,站在个黄褐色的纸托子上,穿着蓝底白花儿的旗袍,脖领子上有条秋香绿的领围子搭着,尤为让人的惊叹的是,衣服上的盘扣尺寸不过米粒大,却做得精细异常,甚至有盘叠出来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梳着旗人妇女常见的二把头,头上插着两朵绿豆大小的重瓣花儿,圆圆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笑意……
这不是乌雅氏是谁?
这蓝底白花的绣缎旗袍是乌雅氏当年陪嫁过来的,逢年过节才舍得穿,平时都压箱子底下,不怪她如此宝贝,实实在在是家里太穷,正儿八经的礼服就这么一件,平时和大杂院的阿姨婶子们一样,穿的都是粗布的大襟短袄。
载汇的眼泪顿时就下来:“夫人啊……”
金溥佑站在一旁并不作声。
载汇除了对着这个小面人儿流泪外,倒也不说话,好久后连着供桌上的饺子都没啥热气了,他才似乎缓过来。
“佑儿,这是你捏的?”
“是的,爸爸,我记得当初咱们说要去照个相的,仨人一起的,结果……”
“是,都是爸爸不好,其实当初就该……”
“爸爸,别说这话,当时咱们家就这么几块钱,真照了相,咱们吃什么?”金溥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只可惜啊,现在我手头宽松了点……只是……”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幸亏我运气好碰到了师傅,他教我怎么捏细工活儿,他说细工活儿不停的练不停的练,最终就可以做到捏活人有个五六分相似的……”
“于是,我玩命了和他学,要把他肚子的玩意儿都掏出来,师傅也愿意教我,这几天,我琢磨着,学得也差不多了,就想试试看……”
“佑儿,前几天我下半夜醒,看你还在灯下捏,莫非就是在捏这个……你额娘”
金溥佑点点头,“可惜,手艺还不够……”
“够了,够了,很像了,你不知道,你额娘年轻时漂亮,白白净净,银盆大脸,街坊四邻都说是标致姑娘,只是嫁给我后,日子不像日子才瘦下去,黑下去的……你捏的这样子,很像她当年刚嫁给我时……尤其这眼角的痣,位置也一模一样。”
“当年这痣正好和她眼角平,这些年苦日子过得,她眼角也耷拉下来,连带着痣的位置也下来点,你瞧你这个捏的……就是她当年的样子,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的?”金溥佑吃惊了“爸爸,是这样的,我当时捏的时候,是想按照我看到的那样,把这粒痣点把痣点完就睡了,其它的明天再捏……”
“结果,点上去的时候,我忽然脑子一糊涂,手也跟着抖了下,等明白过来,这个痣就偏上了些,原本想重捏一个,但看着觉得好像额娘笑得更开心了,也就算了……”
“天意,这就是天意啊……”载汇抱着儿子,声音发抖“你额娘还是在家里,她没走,她一直在,你那天的手抖,其实就是她在旁边轻轻推了你一把……所以……所以……”
金溥佑不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流淌下来,过了会儿,他才道:“爸爸,我想额娘,可她已经不在了,爸爸,眼下我只有你了,你可要好好的啊,爸爸,你可要好好的啊……”
说完忽然又呸呸呸起来:“这大过年的……呸呸呸”
“佑儿,爸爸答应你,只要我脑子还清楚,我一定好好活着,爸爸这辈子没创出什么家业来,害得你学堂都没法进”
“爸爸,这不是你的责任”
“听我说,可是啊,我知道,你是我儿子,你像我聪明着呢,我要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我要看着你成才出名,行行出状元,我知道,你早晚会成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