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本座听君再抚琴
好听,我都要不知肉味儿了。”
墨燃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处,薛蒙已经睡着了,伏在案上,呼吸匀长。墨燃拿过他手边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一边听一边喝,一边盯着台上的人出神。
胸臆中的烦躁愈发强盛。
上辈子,楚晚宁是没有在除夕团聚宴上演奏过任何曲目的。
他弹琴的模样,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见过。
大约是当时,被墨燃软禁,楚晚宁实在是心中郁结,见庭中有一把桐木古琴,就席地而坐,闭目抚弦。
那琴声悠远空寂,招凰引蝶,墨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晚宁坐在院子里的侧影,说不出的寡淡宁静,清正高洁。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对待他的?
啊,是了。
是把他按在了琴边操.弄,直接在院中侵犯了这个月华般清冷的男人。墨燃只顾着自己灭顶的战栗与舒爽,没有去管楚晚宁有多痛苦难受,甚至没有去管那时候已过立冬,师尊那么怕冷的人,却被撕去了衣衫,在冰冷的石面上被自己蹂躏到再也无法承受,昏迷过去。
事后调养了好几个月,都养不回精神。
墨燃那时候无不森冷地对他说:“楚晚宁,你以后,绝不许在旁人面前弹琴。你知道你抚琴的模样有多……”
他抿起了嘴唇,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有多什么?
明明是既端庄又平和的模样,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诱的人无法自持。
楚晚宁一言不发,嘴唇青白,合着眼眸,剑眉肃杀。
墨燃抬起手,犹豫片刻,抚摸上他紧蹙的眉心。踏仙君的动作似乎是轻柔的,奈何声音依旧冷峻无情。
“你若是不听,本座就拿链子把你锁在榻上,让你除了跟本座上床,什么都做不了。本座说到做到。”
楚晚宁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墨燃又闷了一口酒,看着台上的人,郁忱地回想着。
好像什么也没说。
又好像睁开眼,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
他记不清了。
他那一生,和楚晚宁纠缠的时日那样绵长,很多事情,都不再如此清晰,不再那样棱角分明。
最后他其实只禽兽到极点地认了一件事:楚晚宁是他的人,就算他不喜欢,那也当由他来毁,由他撕碎。他宁愿把楚晚宁的血肉揉碎在掌心,像豺狼虎豹嚼碎楚晚宁的骸骨掏去脏腑,也不由别人碰他。
他要让楚晚宁的血里滋生他的欲念,骨头里长着他的诅咒,体内淌着他的热切。
他不是清高吗?
后来呢?还不是要双腿大开,躺在世上最恶的恶人身下,最暴的暴君床上,被男人的火热凶刃索去性命。他弄脏了他,体内,体外,都是脏的。
撕碎的衣裳,又岂有那么容易穿起来。
墨燃闭上眼睛,指节青白,心中栗然。
他想着过去的事,耳边再听不到除夕热闹的欢声,听不到楚晚宁舒旷的琴音。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近乎疯狂的冷酷声音,兀鹫般自前尘里扑羽而来,久久盘旋。
“地狱太冷了,楚晚宁,你来殉我。”
“是啊,你是神,是旁人的光,薛蒙梅含雪黎明百姓都等你照亮他们呢,楚宗师,圣贤啊。”那个声音甜蜜地笑道,笑着笑着,陡然狠戾起来,犹如一剖两半的魂灵,怒如雷霆,“可我呢!你照过我吗!暖过我吗?我身上只有你留下的疤!圣贤啊,楚晚宁!”
“我要了你的人,要了你的命。你要做他们的火,我偏要把你带到我的坟里。让你只能照我的尸骨,我要让你,和我一起烂掉。”
“死生不由你……”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墨燃猛的睁开眼,冷汗已湿透后背。
演奏已结束了,所有弟子都在热切地拍着巴掌,墨燃坐在其中,觉得眼前阵阵发虚,阵阵苍白,他看着楚晚宁抱着桐木古琴缓步走下木阶。
那一瞬间,他今生第一次,忽然觉得如此荒谬,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似是疯魔疯癫。
其实楚晚宁也不坏……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烈酒入喉,终是茫然无措,终是困顿无知,终究,沉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