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只

隐约约回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落在丛林里，被一只大狼叼走事。

那只大狼也和这只飞鸟一样，喜欢背过头舔舐自己，不同是它舔舐是自己伤口。

怎么受伤他记不清了，所以只能去问妈妈。

妈妈和奶奶都说他记错了，说小孩子没有记忆，还夸他想象力丰富。

奶奶当时拍着他头，带着回忆往事笑：

“哪有什么狼啊，你要是遇见狼了还能活到现在？那是小时候，带你去庙里，保姆不负责，把人给带丢了，救援队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人，大家都认定你没命了，结果第八天，有人把你送回来了。”

想起当时孩子惨状，秦母心有余悸：“你当时被蜜蜂蛰了一身包，要不是送去医院及时，差点就没命了，回来后还大病了一场。”

秦老夫人欣慰点点头：“是啊，说来秦家真是欠人家，人一点报酬都没要，把孩子送回去就走了。”

秦郁之不屑。

什么差点没命，明明就是森林奇妙大冒险。

他一次次向大人重复，说那头狼有好多毛绒绒，爪子超级锋利但从来没有伤到他过，那头狼还会飞，从悬崖飞下去也没有死。

他越说越兴奋，自然也就越说越离谱，大人对他话倒背如流，背完一遍之后再鼓励他：“这个想象力可以出书了，我们等着看。”

秦郁之年仅六岁脑子逐渐也不自信了。

难道真是自己想象出来，还是做梦梦到？

不对，不可能，一定是真实存在！

秦郁之怀疑后，还是坚持一定发生过。

秦郁之回过神时，飞鸟还在啄着自己羽毛。

他小心翼翼不敢动，伸出一只手指递到飞鸟面前。

飞鸟疑惑歪头，下意识张开翅膀。

秦郁之屏住呼吸。

见对方没有动静，飞鸟逐渐放下心来，伸出爪子朝前试探性走了两步。

秦郁之心中一喜，就在飞鸟喙即将挨到他指尖时，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

“咳咳咳！”

秦郁之眉心紧皱，一阵刺痛从心房涌了上来，他右手捂住心口，整个人咳得弯下腰，左手却还是保持着逗鸽子姿势，指尖不曾移动分毫。

然而鸽子已经被吓走了。

秦郁之掩着眉眼，微卷睫毛投下失落阴影。

陈姨赶来得很快，手中端着水杯和大大小小药片：“少爷，快把药吃了吧，咳这么凶，这边风这么大，快回屋去。”

秦郁之沉默坐在原地，整个人维持着咳嗽时蜷缩姿势，僵硬而落寞。

陈姨把药放在他身边，又拿了条毯子过来给他披上：“少爷先披上，我去把窗户关一下。”

秦郁之缓缓站起身。

陈姨一边关窗，哎哟了一声：“风可真大，余医生等会儿才过来，小少爷你要不要先睡会儿，我等会儿叫你。”

“小少爷？”

无人应答。

陈姨转过身，只剩下跌落在地上毯子和吹起纱帘风。

*

秦郁之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蒙住眼睛。

偌大房间里摆满了高档玩具和崭新漫画书，门边展台上摆放着一个做工精巧翼龙模型，巨大翅膀投下阴影，整条翼龙被透明支架支撑着，看起来像是飞翔在半空中。

要是自己也是龙就好了，有了翅膀就能偷偷飞走了。

秦郁之恹恹想。

他全身乏力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间断咳嗽声和急促呼吸让他注意力无法集中，脑子逐渐变得迷迷糊糊。

看着门口翼龙硕大模型，他又断断续续想到了那只狼。

也是很大很大，还会飞。

每次输液和做冰冷冷仪器治疗时，他都会无意中回想起那段日子。

尽管大人都不相信，但他从未质疑这段时光存在。

日复一日空白墙壁，逐渐索然无味漫画书和模型，一天比一天盼望落空自由天空。

在这样灰色日子中，突然出现了一截突变，一段彩色时光，他反复回味多遍也不会厌倦。

那是他唯一体验过丛林冒险，飞跃过丛林，偷尝到嘴里蜂蜜，一人一狼撒丫子狂奔跳到河里，最后还是被蛰得像猪头样，这一切都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独一无二童话经历。

可是过去了这么久，自己还能回去那个兔子洞，见到那只狼吗？

秦郁之眨了眨眼睫毛，渴望又失落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