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十
所有下人都被屏退至殿外。
满堂空荡,氛围一下子?沉重起来。
姜太后通体生寒,颤着?声问?:“旌儿,哀家?可是你亲姨母,是你母亲的亲姐姐,从小到大?,有多照顾陆家?,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
陆旌沉默地看?着?她。
她含泪摇头,“好,好,哀家?只不过?是为难了你心尖上?的姑娘,你便用女宠来折毁哀家?的名声,视亲情为无物,旌儿,你可知这事对一国太后来说有多严重?哀家?恨不得?撞死在?这红柱上?!”
陆旌低着?眼,语气略带讽意,“姨母才一天便受不了,当?初送钟绥进玉舫羞辱我母亲时,可想过?她的名声与生死?”
“你胡说什么!胡说!哀家?怎会陷害自己的亲妹妹!哀家?对她是极好极好的!当?初以母跪子?,三跪九拜到金銮殿求陛下重审玉舫案的,当?时你年纪小,定是忘了此事。”
“对姨母来说,亲情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他?背过?身去,不疾不徐道,“陛下借着?这桩案件,除去了不少人,想必这也是姨母心中?的目的。”
姜太后缓缓坐在?台阶上?,手掌拄地,感受着?地板上?传来的冷意,“旌儿,你休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哀家?并未做那种事,都是钟绥自愿进去的。”
“那案子?是扑朔迷离,侄儿查了几?年,早已将前因后果查清,姨母莫要再狡辩。”
姜太后如遭重击,满面泪水,喃喃道:“哀家?后悔,后悔啊,可哀家?后来对陆府那般好,什么都挂念着?你,挂念着?你母亲,就连宜宁不能生养,都好生瞒着?众人……都是在?弥补当?年。”
陆旌淡淡嗤弄,“姨母若后悔的话,也不会在?玉舫案之后,参与到围剿父亲的事件中?去。”
姜太后捂着?胸口,悲痛不已。
当?年她为了让她的皇儿巩固皇位,是干了不少坏事。
但?所有参与的人中?,她是最有良知的那个。
起码,起码还会做出补偿。
这些年来,她日日礼佛,对陆家?的一切都极为上?心,甚至多于陆老夫人,原以为事情瞒得?
天衣无缝,却不知什么都不懂的侄儿早已在?暗中?探查了所有真相。
姜太后擦掉眼泪,此刻只有满腔浓郁的懊悔之情。
后悔踩着?陆家?一步步上?位。
但?更后悔的是养虎为患,倘若没有心软,没有求着?皇儿放陆旌一命,今天也不会让他?撼动好不容易固好的江山。
她跪在?地上?,不断哀求,“旌儿,看?在?哀家?这么多年护着?陆府的份上?,你能不能只安安分分地做个摄政王?朝事任你把持,只求你能放过?陛下,放过?他?好不容易挣来的皇位,谁都不容易啊。”
陆旌负手而立,神色睥睨漠然,“我今日来,是想问?姨母一句,你们把父亲的尸骨葬到了何处?”
姜太后颤颤巍巍道:“这种事哀家?怎会知道?有些剧毒,是可以让人尸骨无存的。”
“旌儿,哀家?和陛下对不起陆家?,但?是对得?起你,你能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长大?,都是拜哀家?和陛下所赐,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锦衣玉食?
陆旌已记不清他?究竟被暗杀了多少次。
他?不想多听一句,直接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那道背影酝满了冰冷的戾气。
姜太后绝望地闭上?眼眸,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留着?这颗棋子?,当?棋子?有了意识,便会不断反抗,无法将他?彻底拿捏,最后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陆旌下着?石阶,长空之上?是被火燃烧着?的云层,赤橙的光透过?缝隙落在?他?身上?,犹如神袛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吴川低头,恭声问?询,“殿下,姜太后如何处置?”
“守皇陵。”
吴川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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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后去往皇陵的车队缓缓离开京城后,京中?的天就变了个样。
顾宜宁已从棠梨院回到摄政王府,陆旌干了什么她一清二楚,这两天是陆夫人回京的日子?,她担忧地问?:“如果母亲问?起姜太后犯了何事,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
陆旌把玩着?她的发尾,漫不经心道:“随便骗骗就行了。”
顾宜宁哦了声,不太满意他?的态度,“连对母亲都是胡说瞎话的态度,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
骗我呢。”
陆旌笑了笑,“你还能被人骗?”
他?说得?心平气和,顾宜宁愣是从一句话中?听出了讽刺她的意思,轻飘飘道:“说来说去,殿下还是不信任我,不如出门找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姑娘。”
“以后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真的?”
陆旌笑着?点头。
两人靠在?床上?,顾宜宁专心致志地看?着?新?买来的几?本山水志,看?到结尾后,瞥了眼旁边耐心开解九连环的男人,心中?暗暗称奇,陆旌鲜少这般安分,往常两人可没有如此闲暇的时候。
她往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