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冯水仙感觉，外面秋风送爽的天气, 传说中的秋老虎, 全都跑到自己小酒馆来了, 要不然屋子里怎么会这么热？又也许, 是雅间塞的人太多了。那只把冯水仙抱起来乱晃, 吓的她嗷嗷叫狗熊其实还是前几日赌场内结识的那位衙内, 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欢喜起来, 举起冯水仙一个劲玩高高飞。他那么高大强壮，就算单手举冯水仙怕也不费吹灰之力。

那衙内正举着冯水仙发疯, 正巧被陪着公主殿下而来的小侯爷拦住，冷着脸呵斥了两句，才让粗壮衙内冷静了下来。怎么说粗壮衙内也是小侯爷的表哥, 小侯爷自然不会不留情面。心情依旧好，衙内也就死皮赖脸的跟进了二楼，硬挤进酒馆内小巧精致的雅间里。侯爷和公主殿下本生的就精致俊美，完美的好似不该呆在反间，相衬着衙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连带着小侍女锦云, 把小小房间挤的满满当当。

那黑大身影笼的好像屋子里呼吸都不畅起来，冯水仙手指勾了勾自己领口, 一歪脖正瞧见衙内大哥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着欢腾，压抑不住笑容，想呲牙笑，又低下头动动嘴唇，好像准备着再次扑上来的样子, 吓的冯水仙一颤，赶忙低下头再次给几位贵人见礼：“我先，我先去泡茶。”不等人吩咐拎着裙子噼里啪啦就跑下楼去，一头扎进厨房忙到起来。

好在侍女锦云也下来帮忙，也许也是被挤的不行。抱着手在厨房外探头看着，冯水仙煎了满满一大壶蜂蜜菊花茶，想了想，再次倒满了一个陶罐置在了托盘上，陶罐上面扣一只大碗方便取用，里面的茶自然也淡了几分。

锦云托着有些费力，不满的瞪了冯水仙一眼。这个时候冯水仙可不愿意上楼，放下正削着的山药满脸讨好：“特意给殿下放了野蜂蜜，小壶浓的给殿下，陶罐给恩公和那公子喝。”

听了这话锦云这才抿了抿嘴，缓着语气：“要我说，压根就不给他们喝，哼，成天缠着我们殿下，烦死了。”意有所指的小声抱怨了一句，这小侍女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殿下去和亲，无怨无悔的又跑回来找自己完成殿下最后的嘱托。冯水仙心中吐槽：你们殿下要是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又怎么会被小侯爷缠着？还不是喜欢那人又落不下脸来，每次都冷艳高贵给人讨好，心其实早就软了吧？

又加了一碟炒熟的南瓜子，给贵人们聊天闲聊时候吃，用湿布巾趁热擦个干净使得那皮又脆又容易剥掉。这忙的满头大汗，小正太提着半扇羊排和几只鸽子回来，还别说，小正太虽然比以前更加沉默害羞，做事情却一点没偷懒。冯水仙赶紧招呼他过来帮忙，吩咐着从罐子里掏出用草木灰和黄酒裹着的鸭蛋敲开，洗净手拿着瞧，鸭蛋上面松花不够匀称，好在做不成拼盘还可以切了拌豆腐。锅里炖着一道壮阳散寒和中健胃的刀豆鸽肉汤，羊排稍稍有点肥，只腌制片刻揉搓入味，直接架在灶上用小火细细烤的外焦里嫩，油汁顺着铁钳滴答滴答往下流，肉香只散出一点，余下浓郁的味道全都封在了焦脆的外皮里。

本想着恩公怎么也不会把粗壮的衙内表兄留下当电灯泡，却没料到等了半天，他竟然还在楼上傻兮兮的坐着。冯水仙有点心疼他粗壮身形下面的雕花矮墩，虽说是上好硬木所做的，却也怕给他坐散了架。一边煮菜一边偷嘴，混了个八分饱，被锦云招呼着，冯水仙带着一身葱花味挤在越发气闷的房间里。

听着恩公和那粗壮衙内说，原来这位粗壮衙内的爹爹，也就是小侯爷那位表叔，在苦寒之地受够了苦，现在并不愿意儿子跟着自己继续受苦。表叔的女儿在京内说了一户人家，来年就要出门。便商量着给儿子在京都内找个差事好留下来，上有权势十足的表亲可以照拂，再一说兄妹二人都在京城也好互相照应，衙内自然是听老爹的，便跟着去奔走。

虽然衙内原本在京外就有官职在身，可是想在京城内补个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不送礼求助一直也没个准消息，前几天正因为苦等失望，闷的跑去了赌场发泄。快输光的时候，机缘巧合碰见了运气正盛的冯水仙，用衙内的话来说当时完全是神仙点化，一冲动就求着冯水仙帮自己赢钱，而后真的给冯水仙运气震慑，抱着试试看的心境忙追上去求改运，没想到当天回去就收到了消息。

喜不自胜的被爹爹压在屋子里等了几天，今天正式任命终于给送来，便立刻兴高采烈的奔到了酒馆来分享喜悦。原本在军营和那些兄弟们哪个不是互相熊抱着庆祝的，只是这小娘子相对来说太过瘦小，自己才顾忌着小心举起来让她表也跟着自己乐呵乐呵。却不想小娘子这么胆小，叫的像是被压住了尾巴的野狐狸，害的自己被表弟冷着脸呵斥了好几句。

“都说了让你不许骚扰冯姑娘，谁让你寻上门来！”开始小侯爷以为衙内是上次霸占良家妇女不成，死性不改追了过来。衙内才想起，这小娘子竟然是自己初入京城懵懂着学书上公子调戏的那位小娘子，怪不得看着面善的很。

衙内也不尴尬，反而摸着后脑勺呵呵大笑，说着真真是缘分。公主殿瞧着那衙内有趣，便故意客气两句将人留了下来，时不时问几句话，在他越说越不像话的时候似笑非笑撇小侯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