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子里埋得更深了些,这才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方木森缓声问:“要喝点水吗?”
床上的人许久没有回答,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却很含混,像是困倦时的呓语。
方木森细听了一下才辨认出来。
林与鹤说的是:哥哥,冷。
方木森把装着温水的吸管杯放在床头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拿出了电子体温计。
但他刚一上前,还没有碰到对方,林与鹤就又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方木森试探着把温度计拿近了些,林与鹤没有出声,却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他还皱起了眉,很不舒服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想让别人碰。
方木森没办法,只能转到一边去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那边的画面还有些晃,似乎在走路,背景也很嘈杂,夹杂着不少交谈声,许久才终于安静了些。
方木森把手机举到床边,林与鹤一开始一直缩在被子里,不想看他,直到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人影,他才终于把视线挪过来。
电话那边的人正是陆难。
“宁宁?”陆难的声音传出来,“量一下.体温。”
林与鹤这时才有了些回应。
“哥哥……”
他声音还有些哑,带着些柔软的鼻音。
陆难放缓了声音:“乖,我很快就回去了。”
方木森把消好毒的电子体温计递过去,林与鹤这次才终于肯张嘴含.住。
他抬起头来,方木森才看见了被他抱在怀里的东西。
是一件毛衣。
原来林与鹤刚刚一直低头埋进去的,并不是被子,而是陆难的衣服。
方木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他把还在视频中的手机放在了枕头旁,转身去客厅找了一件西装外套。
走回卧室,方木森小心地把软被掀开了一点——果然,林与鹤对被掀开被子并没有反应,他抱紧的只有怀里的毛衣。
方木森把陆难的西装披在林与鹤身上,又将被子重新盖好。
有了视频和新的衣服,林与鹤这时已经安分了许多,对方木森的动作也都忽视了,没再躲。
方木森把量好的温度计拿了出来,刚刚三十七度,不算发烧。
他把情况汇报给陆难,陆难通过电话对林与鹤道:“喝点水。”
听见陆难的声音,林与鹤才终于肯喝了些温水。
陆难道:“再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就回去了。”
林与鹤不吭声,缓缓地缩进了被子里。
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看着屏幕上的陆难,直到视频关掉,手机被拿走,林与鹤才终于挪开视线,闭上了眼睛。
方木森难得见到他这种样子。
平日里的林与鹤总是温柔懂事,哪有这么黏人的时候。
帮人盖好被子后,方木森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卧室内重新归于了一片平静。
林与鹤再度睡了过去。但和刚刚过去的这一晚一样,他睡得并不算好,熟悉的冷意从四肢缓缓蔓延开来,甚至变本加厉,开始攀爬至心脏。
林与鹤觉得现在比之前宿舍没供暖时还要冷。
他快被冻僵了。
体验过了温暖的滋味,原本熟悉的寒冷似乎也翻倍。林与鹤觉得很不舒服,他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蜷起来,抱着毛衣,蜷起膝盖缩在西装里。
可是这些衣物的气息实在太浅淡了,林与鹤甚至不舍得大口呼吸,怕闻得多了,就会吸光那些味道。
他只能放缓了呼吸轻嗅。
可是不够,还不够。
他想要更多。
林与鹤昏昏沉沉的,觉得更冷了,仿佛四肢都已经被冻僵,只有昨天被磨伤的腿.根处和被咬红的颈间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迷迷糊糊的,林与鹤甚至开始怀念起昨晚的热,那种滚烫虽然会让他疼,但也会温暖他。
像盛放的火。
林与鹤昏得不沉,还有一点残存的理智,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
但也正因为如此,理智和本能的拉扯对抗让林与鹤感觉更不舒服,身体对温暖的渴求得不到满足,甚至开始生出一种虚假的温暖感,像在雪地里冻了太久的人突然觉得浑身发热。
忽冷忽热,林与鹤更难受了。
他一直记着熟悉的声音说出的那句话——“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但林与鹤迷迷糊糊间几次艰难地睁开眼睛,却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与鹤突然觉得很委屈。
莫名的委屈。
好冷。
无论如何也无法暖和起来,太难捱了,他不想再来一次了,他甚至可能连这次都熬不过去。
什么时候能结束?
结束这场寒冷,结束这让他感觉寒冷的事……
林与鹤几乎是一秒一秒地数着,等他数到几万,又或者才几千几百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宁宁……宁宁?”
熟悉的温暖将他包围。
“宁宁,别咬,乖……把嘴巴张开,你的唇又出.血了……宁宁!”
风尘仆仆